玉珠萬萬沒想到,魏王居然會來蘭因觀。
她的第一反應是陳硯松帶王爺來的,忙踮起腳尖掃了圈,發現檻外只有四人,魏王、崔鎖兒和兩個侍衛模樣的年輕男人。
玉珠心里疑云四起,王爺怎會孤身來一個已婚婦人清修的道觀?別不是有、有什么旁的想法吧。
為表禮數,玉珠趕忙招呼福伯等人跪下行禮。
“妾袁氏給王爺請安了,愿您福壽安康。”
門外的魏王早都將玉珠的神色慌張看在眼里,他輕輕轉動著大拇指上戴的碧玉雕龍扳指,另一手略抬了抬,和聲笑道:“孤王是微服來道觀拜訪的,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禮。”
說到這兒,魏王輕嘆了口氣,意有所指道:“這幾日孤王外出春獵,宣了蔭棠陪侍,今兒中午瞧他郁郁寡歡的,孤王便摒退眾人,特詢問了緣故,他半遮半掩地說與你和離了,后頭問他緣故,他低下頭不肯再說了,孤王思前想后,怕是年前接見了你,隨之將蔭棠的侍妾和差事收回了,他一時想不開,把火氣都撒在你身上。”
魏王輕搖了搖頭,嘆道:“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孤王心里好生過意不去,今兒已經許諾他,會另給他指個肥差,命他快來蘭因觀與你和好,沒成想這小子面皮薄,拉不下這個臉,又說頭先打罵了你,你鐵了心要同他和離,說什么都不肯來,沒法子,孤王便來當這個和事佬,幫你們說和說和。”
原來如此,玉珠暗松了口氣,忽而臉紅耳熱,暗罵自己可真夠自作多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羞慚得很,自家這點子破事,居然鬧到了王爺跟前,可真夠丟人的。
玉珠偷偷打量了番魏王,他和自己想象中長得一樣,身量高大健碩,黑發用金冠束在頭頂,虎眸炯炯有神,大抵常年在軍中的緣故,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遠比同齡人要年輕精神,腳蹬牛皮靴,穿著件油光水滑的紫貂皮披風,威風又尊貴。
見女人在瞅自己,魏王莞爾一笑,問:“怎么,夫人不歡迎孤王?不肯賞孤王一杯茶喝?”
“哦、哦。”玉珠趕忙側過身,請魏王等人往上房去,同時忙吩咐璃心和良玉,去燒水備茶和點心。
“點心倒不必了。”
魏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笑道:“孤王晌午時甩開那些個官員和隨從,偷偷折返回洛陽,這五臟廟早都造反了,剛聞見廚房有好香的飯味兒,夫人就給孤王盛一海碗來,待會兒孤王還得連夜返回獵場哩。”
“是、是。”玉珠趕忙答應了,暗道這位王爺倒是個坦率直白的人,笑道:“室內簡陋,叫王爺見笑了。”
魏王知道玉珠出身書香之家,瀟灑地揮了下手,不著聲色得在美人跟前賣弄才情:“陋室又怎樣?能調素琴、閱金經,沒了絲竹和案牘的煩擾,那也是一方清靜的好去處。”
走進上房后,魏王掃了眼,果然簡樸,家具也不過一桌一椅和一床罷了,但勝在打掃得干凈,瓷瓶中還插了枝紅梅,更顯清幽雅致,男人入座后,微微搖了下頭:“你們一群女娃娃孤身在外頭住著,到底不安全,正好王府的莊子就在山下不遠處,守備也森嚴,莫不如搬去那兒罷。”
聽見魏王說話有家鄉口音,玉珠倍感親切,接過良玉端過來的茶,親手給王爺奉上,守著禮立在一旁,笑道:“多謝王爺關懷,妾身若是住進王莊,怕是會惹那起小人傳閑話,壞了您的名聲,再則……”
玉珠扭頭看了眼福伯,“我家仆人福伯會點拳腳功夫,他就住在觀外頭的小屋里,能護住我。”
魏王被拒絕了,面上訕訕的,下意識去摸鼻下的小胡子,發現空空如也,男人笑了笑,頭些日他心血來潮,為了看上去更年輕些,特意將胡子刮了,果然外頭人紛紛揣測,甚至有傳言說他受到行刺,傷了臉,為了方便上藥才刮掉胡子……
傳便傳吧。
魏王瞅了眼福伯,越發覺得這中年漢子礙眼,眉梢一挑:“哦?沒看出這位先生竟是個會武的,這么著吧,孤跟前有個一等護衛,叫駿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