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兩個年輕男人都沒有停止干仗的意思,而且越說越難聽,花廳里酸味、辣味都要沖天了,崔鎖兒按了按手,對陳硯松笑道:“老二你何必呢,你是個扒拉算盤、捉筆桿子的斯文人,吳爺不通咱們中原禮教,手是拿刀子的,你跟他能論什么理?”
轉而,崔鎖兒又安撫吳十三,“我說吳爺,而今這盤局里你是大贏家,有惠清大師替你出頭,又抱得美人歸,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你笑的時候,怎不知旁人愁得夜不能寐呢。”
吳十三和陳硯松互瞪一眼,暫時偃旗息鼓,各自入座。
“這就對了嘛,咱今晚組局兒是商量事來了,又不是爭風吃醋干架來了。”
崔鎖兒起身,勾起酒壺,替陳、吳二人各倒了杯花雕酒,笑呵呵道:“男人嘛,恩仇愛恨全在一杯酒里,喝完這杯都各自冷靜冷靜,起碼暫時握手言和,共同把這關過了。”
吳十三率先舉起杯,一飲而盡,將杯子扔到桌上。
“你呢,老二?”崔鎖兒笑吟吟地妄想生悶氣的陳硯松。
陳硯松忽然一笑,“再怎么說,我都是過了明路、有三書六禮的老大哥,什么沒見過,什么沒經歷過,孩子都有一個呢,自然要能大度容忍后頭的人,吳十三,今兒我明說一句,不管咱們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都希望玉珠能好好活著。”
說罷這話,陳硯松將烈酒喝盡。
“這就好了嘛。”崔鎖兒打趣,“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呢。”
吳十三很不滿陳硯松那番話,忙湊近玉珠跟前,攬住她的腰顯擺,誰知她好像真的惱了,側過身不理他,甚至還將椅子往前挪了下,不讓他碰。
吳十三訕訕一笑,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以掩飾尷尬,轉而又嚴肅起來,對崔鎖兒鄭重道:“我還是堅持方才的那番話,我可以被王爺搓圓捏扁,但玉珠不可以身陷險境。”
陳硯松皺眉道:“可是王爺此番心結之一就是玉珠,此前她刺傷王爺,這回于情于理要登門致歉。”
吳十三嘎嘣一聲捏碎酒杯,怒瞪陳硯松,摩拳擦掌,“陳老二,我真的是咬牙切齒地在忍耐,可你小子說話太欠揍,感情玉珠劃傷他要上門道歉,他欺辱玉珠就當屁一樣放過就算了?憑什么,就憑他是皇親國戚?就憑他能給你要的權勢利益?你就拼了命點頭哈腰,站在他立場考慮?”
“好了好了,怎么說著說著又干起來了。”
崔鎖兒按了按手,今晚已經他都不曉得當了多少回和事佬了,“依咱家看,老二說的有一定道理,王爺嘛,他錯再多也沒錯,這是個心照不宣的道理,小袁夫人只能自認倒霉了,且夫人這回若是不把事徹底了結,日后王爺若是還執著強取豪奪她,那豈不是沒完沒了了?甭覺著我說話難聽,萬一王爺惱了,宰了福伯和袁氏一門都是極有可能的。”
轉而,崔鎖兒抿了口酒,又笑道:“吳爺說得也沒錯,是不能再讓小袁夫人再遭一回罪了。”
一直沉默的玉珠這時候站起來,蹲身給崔鎖兒見了一禮,沉聲道:“千錯萬錯,錯在妾身,若不是我,事情不會衍變到如今這步,不論妾身和王爺誰傷害了誰,可有一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王爺的的確確幫了我袁家,給了兄長洗清了冤屈,且妾身獨居蘭因觀的半年多,也多虧王爺讓人幫著照應,這是恩,我不能忘。”
玉珠不動聲色地握住十三的手,定定道:“妾身曾對王爺說過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王爺非要解了這口氣,那妾身只有將性命舍給他,只希望他不要牽累無辜。”
“玉珠。”吳十三情動之下,起身攬住女人。
陳硯松見狀,嗟嘆不已,低頭一言不發。
“哎呦,哪里就要舍命,沒那么嚴重。”崔鎖兒擺擺手,笑道:“王爺這會子中毒病重,無論如何都行不了房,況且他信命數之說,絕不可能傷害小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