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沒有回頭,因此看不到他那極淡的仿佛將隨夜風輕逝去的面色。
他只上下晃了晃,見果真晃不醒人,一時便覺忿忿。
他一邊提氣、縱身,一眨眼已掠出去丈遠,一邊忍不住一個人嘀嘀咕咕,恨恨地道“混蛋,都是混蛋陸小鳳是大混蛋你就是個小混蛋”
以致第二日一早,卯時剛過,司空摘星就將虞棠的房門拍得震天響。
虞棠難得睡個完整的覺。
或也可以說,他昏睡了整整一夜。
此時他迷迷糊糊地醒來,張了張眼,黑沉沉一片,竟比昨晚的夜色還深。于是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又睡了回去。
他半晌沒有回應,司空摘星便毫不留情地闖了進來。一會兒敲敲桌子,一會兒搬搬凳子,更在他床頭“乒乒乓乓”奏起了小曲。
虞棠雙手緊緊攥著被子,忍無可忍終于騰地一下翻身坐起。他張了張嘴,本要說點什么。可是他腦袋忽然變得很空。
“我一定還在做夢。”喃喃自語結束,兩眼一閉,他又倒了回去。
司空摘星看他難得這副呆傻的樣子,自昨夜起一直郁結的心胸此刻終于通暢了起來。
但他尤嫌不夠,左右手舒展了一下,之后猝不及防地開始使勁錘虞棠床板“喂,起床啦該上路啦快起床帶你去吃早飯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
好像有兩百只鵝子在腦袋里突突地跳,邊跳邊叫,叫得虞棠終于忍不住再一次從床上坐起。
這回司空摘星仔細地看了他的表情,看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像仍在回味昨晚的夢境,臉上更隨之浮出一種揮不去的空洞和迷茫。
司空摘星頓時志得意滿,露出大大一個笑。他隨即把藏了一路的包袱掏出來,一把塞進虞棠懷里,臉上笑意不由加深,催促道“既然起了就別磨蹭了,趕緊換上換好衣裳吃完飯,我們立刻啟程”
虞棠五指緩緩收攏,下意識用力捏了捏,他手指反復摩挲過包袱的布料,卻遲遲沒有打開,反而問了一句叫司空摘星當場有些莫名的話“這里面是什么”
司空摘星頓時奇道“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又忍不住笑,催促道“你快打開,快點”
虞棠忽然也笑了笑“我不。”
他隨手將包袱一扔“你幫我開。”
司空摘星眉頭一皺,不過很快轉了轉眼珠,搓搓手,笑得不懷好意“好啊,我幫你”
他三下五下將包袱拆開,之后特意捧到虞棠眼前晃了晃“看,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衣裳”
誰知虞棠一偏頭,饒有興致地問“什么顏色是我最喜愛的松花色嗎”
這和司空摘星想象中他的反應完全不一樣。
不過他一時不愿氣餒,從包袱里拎起一件衣裳,展開抖了抖,硬是再次遞到虞棠眼前,大聲重復道“你看,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衣裳”
這回虞棠終于蹙了蹙眉,卻也同樣大聲地道“我的耳朵很好,你不必這么大聲,擔心我聽不見”
“誰擔心你聽不見了”司空摘星簡直已有些無力,“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在裝傻”
他指指手上的衣裳“這是一條裙子我要你穿上裙子,還要你扮作女人”
扮作女子么
就見虞棠緩緩地自床沿站起,雙手展開,同時竟還閉上了眼睛,老神在在的,朝司空摘星的方向輕輕一點頭,道“那就開始吧”
司空摘星這下終于完全熄了捉弄報復虞棠的興致,他挫敗地將手里的衣裙往床上一扔“算了,既然你不介意,那就自己穿吧。”
誰知虞棠竟不愿放過他,仍站在那兒,很有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公子作派,悠悠地道“我穿不了。”
司空摘星一下子炸起來“你什么意思昨晚讓我背你還不夠,現在還要我伺候你穿衣裳”
虞棠還真理所當然地一點頭“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