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間冷風簌簌,身體里的毒素也像有形的刀刃,密密麻麻,足有千把萬把,在他的五臟六腑來回不斷地切割。
虞棠一張口就是嗆咳不止。
與方才那樣氣定神閑,僅憑幾句話、一個笑就鎮住王佐時模樣大相徑庭。
司空摘星好奇地貼近并打量他“喂,小表弟,你當真不會武功”
“咳咳咳咳咳”回答他的僅有一串驚天動地的咳聲。
司空摘星別過臉,有些不自在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看你現在這幅慘樣,想也不會。”
聽咳聲漸消,他才又扭頭問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虞棠用力摁著自己的胸口,緩慢而無聲地喘息了兩下,同時他也在沉思“你先扶我起來。”
司空摘星聞言,連忙遞出手。他小臂陡然一沉,虞棠卻依舊穩穩地坐在地上。
司空摘星頓時奇道“你到底要不要起來”
虞棠就在這時抬眸沖他一笑“我是想起來。可我之前中了他下在飯菜里的春日醉,這會兒渾身上下就跟漏了氣一樣,想起也起不來。”
“什么”司空摘星大驚。
他并不知道虞棠體質特殊,一時也忘了想“春日醉”如此劇毒,旁人飲之則死,怎么虞棠只單單使不上力氣這么簡單
他身子一閃,左手一托、一拉,轉眼間已將虞棠扶上了他的背。與此同時,還不忘回頭叮囑一句“你抓緊”
后頭的“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剛滾上舌尖,還沒來得及完整說出一個字,卻忽然閉上了嘴。
他不得不閉嘴
司空摘星甚至一動也不敢動,唯獨兩粒眼珠子即將飛出眼眶,在拼命地往下溜。
因為他實在很想看一看,橫在自己脖子上的究竟是不是一把刀
真的太薄了,像風吹過落葉一樣倏地飄落下來,簡直讓人無從防備。
就像此刻正握著它的這個人一樣,司空摘星萬萬想不到,有一天虞棠竟會要親自動手殺了他
耳畔,虞棠的聲音也霎那冰冷如刀鋒,好像這往日只知養尊處優的小公子一夜間就飲盡了江湖的血雨風霜,司空摘星脖頸間激起細細麻麻一片戰栗,就聽他道“我問,你答。”
司空摘星兩只耳朵立馬高高地豎了起來。
虞棠冷靜地道“去年正月,我與你打賭輸了一回,答應了你一件什么事”
這個問題一問,司空摘星簡直更生氣
他一時都忘了橫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憤憤地道“你沒輸是我輸了為了幫你從邊關運回那匹馬,我一天能洗八回澡因為我一說你壞話,它就拿鼻子噴我還半夜不睡覺偷偷跑我房間來,踩得我身上到處都是它的泥印啊,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
虞棠聽了,卻忍不住一下笑了出來“誰讓你說我壞話呢你多夸夸我,小馬自然樂意與你親近的。”
“夸你”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脖子上的刀早已讓虞棠收回了,風過時卻還殘存些微寒的涼意,司空摘星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他另一手就故意往下松了松,以一副惡聲惡氣的口吻對虞棠說道“你知道嗎我現在恨不得把你整個人扔出去”
虞棠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扔吧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你”司空摘星氣得跳腳,“你既然沒事,那就趕緊從我身上下來難不成還真要我一直背著你走啊”
虞棠笑了笑“為什么不呢”
說著,他已悠悠地打了個哈欠“走吧,我困了”
倦乏的語氣,好像已伏在他肩頭徑自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