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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時長三小時。
教室很亮,很大,空氣中帶著樹葉與陽光晾曬后樹葉味道,陽光灑在試卷紙張上,不刺眼,很溫暖,空氣中懸浮著透明游動塵埃,筆尖劃過,就擾亂了。
鹿行吟一道題一道題地寫下去,并沒有什么特別感受,甚至一剎那有些想不起來,這就是關系著他能夠保送與否一場重大考試,也想不起來這會是他整個高中生涯唯一,也是最后競賽機會。
上一次他有這種感覺是他中考,那一天他高燒,渾身急性過敏發作,平常細瘦指尖腫得幾乎無法握筆,那時他看眼前試卷,實際上那個教室沒有窗,他以為日光是頭頂刺眼白熾燈,長長一道橫杠,打開時候會發出極其短促“嗡”聲。
“同學你還好嗎”聲音又遠去,很明顯是監考老師怕出事,他走出去打電話,聲音聽起來很緊張,“來個醫生把他接走吧,這太嚇人了,這種學生不是可以申請特別考場嗎其他考生或許會受到影響。”
也有人來勸他“身體重要,一場考試,哪怕它是中考,哪里有自己身體重要”
那一天,他暈倒之前,只拼盡全力說了一句話“別告訴我奶奶,她剛剛做了手術,身體不好。就說,我沒來考。”
“你不是考了競賽雙第一,保送繁星中學嗎”趕過來一位監考老師認識他,也覺得棘手,“你怎么來考試了你沒走保送流程嗎”
他沒力氣回答,記掛著鹿奶奶,還是堅持“就說,我沒來考。”
總比一開始有個希望,要好得多。
那天光線虛浮透明,亮得十分空,他記得那天每一個題目,記得黑色簽字筆在畫下坐標系時烏黑墨痕,也記得醫院中熟悉消毒水氣味。
如果說無法申訴,是他為了那五萬塊而做下選擇,而中考當天高燒昏迷,那就是他命運了。
兩年后國家初賽考場,鹿行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那一場考試,那些久遠、帶著苦味回憶都跳了出來,因為外邊日光太亮么
從化學基本原理分析,到無機元素與結構,每一個題目他都認識。這是他接觸過國家初賽難度,雖然不能保證自己考得特別好,但是至少都在心理預估范圍內。
他考場里真正競賽生不多,大多數是被強塞過來,或者偶爾幾個學校學生過來“碰碰運氣”。
鹿行吟身后不遠處一個女生,在試卷剛下發時候就輕輕念叨“完啦,以為混一混多少能夠蒙對幾個,可是這個試卷沒有選擇題呀”
考試時間過半時,全場已經有三分之二人選擇了停筆。鹿行吟注意到,和他一樣還在寫學生,大部分都是s市中心這幾所學校,彼此看校服都能認出來。
無非是鷹才、五中、三中,他們青墨,在其中甚至有些排不上號。
考完后,鹿行吟走出考場,渾身一輕。
他打開手機,想聯系他小伙伴們,卻見到手機上有個來自周敦未接電話,然后是一條短信。
他趕緊打開看,看見一共兩條,一條發送于三個小時前,加里敦大學校董“你今天考試是嗎哥忙起來都把這件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