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問婆子“我離府這些天老爺已把張姑娘收做姨娘了”
婆子答“大小姐莫聽她胡說,這是沒有的事。”
柳竹秋冷笑“我說呢,怎么憑白多出個姨娘家里都不知會我,犯了錯不乖乖認罰,還公然撒謊頂撞主人,嬌桃姑娘是梁府出來的,我不信她會教出這樣的奴才。”
命婆子們狠狠地打,讓眾婢在一旁觀刑,以儆效尤。
曾翠娥長期受張嬌桃欺壓,見對頭的奴才挨打,心中好不解氣。事后陪柳竹秋去向范慧娘回話,路上繼續告狀。
“大小姐不知道,那張嬌桃連日作威作福,家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受過她的氣。最可憐的還是我那小蓮妹子,昨日受她誣陷毒打,一只手險些廢掉。”
小蓮妹子就是與她和張嬌桃同來的徐小蓮,年方十七歲,到梁府才半年就被轉送到柳家。
其人內向、文靜、寡言少語,當日柳竹秋初見她便猜出是窮苦良民家的女兒,一問果然。
徐小蓮就住在西山腳下的村落,父母種地為生,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因這幾年年成不好,家里生計艱難,只這個清秀溫順的女兒還值幾個錢,便把她賣了換糧,總好過全家一齊餓死。
徐小蓮不懂文墨又缺乏才藝,在梁府就不受待見,到了柳家那張嬌桃見她是個軟柿子,成天尋著機會揉搓,好給自己立威。昨日她的婢女自稱丟了支珠花,硬說是徐小蓮的丫鬟偷走的。
張嬌桃親自帶人上門辱罵,徐小蓮不過略加辯解,就被她扯住頭發撕打,還拔下簪子照她身上戳刺,狠狠一下扎中徐小蓮右手背,傷勢直透手掌,拔出簪子時噴出的血濺花了窗欞。
“小蓮妹子那樣柔脆的人如何禁得住這痛楚,當場疼暈過去。張嬌桃跟沒事人似的,帶著人罵罵咧咧走了。太太得報,趕過去看時也嚇壞了,急命人請醫救治。晚上老爺知道了,派人去教訓張嬌桃。那潑婦不僅不認錯,還哭天搶地地罵,怨老爺錯賴好人,說她在梁府時從沒受過這等氣,老爺若看她不慣,索性將她還給梁大人,還說一樣是做奴婢,在梁府倒還快活些。”
柳竹秋先不管曾翠娥是否添油加醋,悄悄吩咐春梨幾句,派她去與張嬌桃計較,自己先去找范慧娘。
聽她抓到偷吃賊,范慧娘很高興,夸獎一番又罵張嬌桃是惹禍精,底下的奴才都不干不凈。
柳竹秋說“聽翠娥姐姐說,昨兒小蓮姑娘被嬌桃打傷了,我想去看看她。”
范慧娘嘆氣“小蓮這孩子老實單柔,被那潑婦傷得鮮血淋漓,看著著實教人心痛。今早伙房到了五只肥鵝,我看了都是三年生的老鵝,叫他們宰了三只,蒸熟預備晚上的酒宴。剩下兩只一只送去給你三哥,一只留著燉湯,給你和小蓮補補身子。”
柳竹秋謝過繼母,又在曾翠娥陪同下去看望徐小蓮。
徐小蓮頭綁抹額躺在床上,臉色蠟黃,人瘦得燈芯似的。見柳竹秋來了掙扎著下床行禮,被她按住。
“你安心躺好,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柳竹秋直接坐到床沿上,讓徐小蓮拿出藏在被褥里的右手。只見上面纏著一寸厚的紗布,裹得與紡錘相似,輕輕動一動就疼得她呲呲抽氣。
柳竹秋叮囑她療養事項,命人拿大夫開的藥方藥劑來看。
“內服的方子倒還使得,但這金瘡藥成色氣味都不好,我屋里有上好的云南三七膏,專治淤血腫痛,待會兒讓人送來,你每日早晚涂抹一次,三天就能結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