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親國戚結交名彥2本是常事,朱昀曦樂于同弟弟分享珍玩財寶,這時卻慷慨不起來,說“此人有名無實,不過是個善于插科打諢的浪蕩文人,為兄只拿他當東方朔3之流看待,你若不是為了談笑取樂,大可不必接見他。”
“臣弟明白了。”
朱昀曤準確領會出他的心思,掠過這茬轉為邀請他稍后同去向許太后請安。朱昀曦正有此意,先去仁壽宮等候。
許太后正為太子遇刺一事懸心,怕他犯了兇煞,連日求神問佛。和尚們建議太子本月十五親去先帝敕建的永寧寺燒香祈愿,太后便向慶德帝提出請求,安排皇孫出行。
朱昀曦困居東宮,別的還罷了,就是眼前老晃著柳竹秋的影子,說思念又不像,倒像只引發煩亂的蚊子,不拍下來總不安生。
有陳維遠等親信的忠告在前,他相信自己是中了那女人的“媚術”,如何駕馭這枚棋子,又要保證不反受她左右,他迫不及待想繼續這場富于挑戰性的游戲,并早日分出勝負。
在接到奉旨燒香的御令后,他派人通知柳竹秋,命她十五那天在永寧寺侯駕。
永寧寺位于香山腳下,是京城周邊最大的皇家寺廟,柳竹秋曾于春夏時節去過,這回只當賞覽冬景。
皇家衛隊提前一天到寺駐扎,禁止外來人等入內。
柳竹秋走到山門外便遭攔截,拿出云杉給她的令牌通關,由一個黃門4領入藏經閣候命。
太子于巳時駕到,拜畢三重佛殿,和主持聊了會兒天,只領著陳維遠、云杉、單仲游來到藏經閣前,吩咐三人在門外守候,獨自步入閣內。
“臣女參見殿下”
柳竹秋還沒來得及摘胡子,趁跪拜時匆匆撕下。朱昀曦裝作沒瞧見,淡淡說完“平身”,走到禪床前坐下。
柳竹秋跟在后頭,請示“不叫云公公他們進來伺候”
吃了一記冷眼后巧笑“讓臣女伺候您。”
說罷要為他倒茶。
“不必了。”
朱昀曦粗聲制止,質問“聽說你前日在錦云樓過夜了”
被他監視一點不奇怪,柳竹秋點頭“臣女許久不見妙仙姐姐,就留在那兒陪她了”
“哼,一個女人留宿妓院,成何體統以后休得如此”
“臣女并非初次在那兒過夜,以前還留宿得更頻繁呢。殿下若覺得臣女傷風化,還請幫臣女救義姐出苦海。”
朱昀曦意在訓斥,反被她借機提要求,光火道“宋強犯的是謀逆罪,父皇罰他的女兒永為樂籍,你叫孤王救她,是在慫恿孤違抗皇命”
柳竹秋救了太子,以為他即便不論功行賞,也會在重逢時溫和相待,誰知碰面就受冷氣,暗暗罵他不記情,也無畏地擺出黑臉。
“臣女不敢,但臣女與妙仙情勝手足,誓同生死。她身在青樓,臣女若不時常去陪她睡覺,老鴇就會逼她去陪嫖客睡,這點我們姐妹都絕難忍受。所以就算殿下禁止,臣女也不能從命。”
朱昀曦的視線釘子般釘在她臉上“你還敢抗旨”
“臣女怕殿下誤會,略做辯解而已。”
“你違抗孤王旨意,當以忤逆論罪”
柳竹秋看出他今天在故意刁難,不是自己發癲,就是聽信讒言對她起了猜忌,忙見招拆招,雙膝落地時兩串淚珠跟著出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