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竟在糾結這句戲言,她暗暗好笑,哈腰拱手道“稟殿下,臣女臉上向來不長肉也不掉肉,身上倒瘦了不少,但不便供您查看。”
朱昀曦最恨她張口就讓人吃癟的滑頭勁兒,呵斥“欺君的逆賊,還不給孤跪下”
柳竹秋膝頭隨聲著地,一分驚惶硬湊出十分來“殿下,臣女不曾欺君啊。”
朱昀曦盡力將威嚴裱糊得無懈可擊,粗聲質問“你捫心自問,真對孤王忠心”
“臣女誓死效忠殿下,精誠可貫日月。”
“孤王的話你都肯照辦”
“這是自然。”
“那好,現在孤王說什么你就做什么,敢有半點違逆,立即嚴懲不貸”
柳竹秋心口一撲騰,謹防太子要她脫衣裳或者做更羞恥的事。
“先給孤笑。”
原來是這個,那還不好辦。
她裝出哈巴狗德性,順從問“笑有多種,殿下想讓臣女笑成什么樣”
“微笑。”
她立刻抿嘴,甜絲絲望著他。
“大笑。”
她仰頭哈哈,毫不在意地暴露兩行編貝。
“苦笑。”
她前一刻還高高挑起的彎眉立馬翻轉,學老太婆癟嘴,臉上笑落苦瓜汁。
“傻笑、瘋笑、冷笑、獰笑”
朱昀曦點菜名似的噼里啪啦下達指令,柳竹秋反應固然靈敏,身體也跟不上趟,捂著酸痛的頜骨請示“殿下該不會還要讓臣女淫、笑吧”
朱昀曦摔碎茶盅以示回應,仿佛使盡解數也不能如愿馴服牲畜的馴獸師,暴躁不已。
門外悄無聲息,但云杉他們肯定嚇得夠嗆。
柳竹秋主動咧嘴用假笑安撫討好他“殿下息怒,只要您高興,臣女笑死也無妨。”
她越逆來順受,朱昀曦越疑她表里不一,到底失去矜莊,亮出連日困擾他的煩惱。
“你口口聲聲說思念孤,卻對孤不聞不問,非要等孤召見才肯來,還敢說自己沒欺君”
君上可以隨意擺布臣下,卻絕不能忍受臣下愚弄。
柳竹秋與蜜語甜言相悖的冷淡態度令他產生上當之感,疑心這狡詐的女人只想拿他當謀求富貴的墊腳石。
柳竹秋熟讀經史,歷代君主幾乎都患有積重難返的疑心病,覺得總有反賊要害朕。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本朝太、祖,晚年犯疑把追隨他打江山的功臣元老殺個精光,朱昀曦這玄孫繼承祖病也在情理中。
從正經角度想,被君主猜忌是很可怕的。但若換個不正經的方向想,就跟那些熱戀中的小情人使性子差不多,老擔心所托非人,真情錯付。
“你到底愛不愛我,愛我為何不來看我,既來看我又不摟我,既然摟我又不親我,你這沒良心的心肝,到底愛不愛我。”
這是錦云樓的姐兒愛唱的助興小曲,柳竹秋認為或許可以用來借代太子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