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說“容我想想,你且回去,明日晚間再來。”
她已找到方向,等郭四走后先同三哥商量。
“我昨天在公堂上向那伙惡少提了三個問題,只前面兩個是為自己澄清的,最后一個問題是在試探他們。他們在證詞里將當天的情形描述得那般詳盡,又能整齊回答出宴會上使用的食具樣式,說明這場聚會是真實存在的。”
柳堯章省悟“對,他們一起飲宴是真的,謊稱你也出席,好叫人難辨真假。”
“聚會是真的,那聚會日期七月初三估計也是真的,否則不好圓謊。你還記得歹人偽造的白老爺的遺書嗎上面寫到白老爺七月初二日去禮部右侍郎薛汝春家偷盜考題。這兩個日子挨在一起,難道只是巧合”
“你懷疑歹人七月初二在薛汝春那里得到考題,第二天就賣給了金宏斌等人”
“嗯。”
“那要如何查找賣題人和相關證據”
這問題看似大海撈針,實際只要找對門路也非難事。
京城里有一張四通八達的情報網,觸角遍布大街小巷。士農工商,貴族平民都在其監控中,掌管這張網的老蜘蛛正是東廠督主張選志。
第二天本是柳竹秋執教的日子,她早早來到張家查問張體乾功課。
張體乾聽說老師又被卷入舞弊案,正為其擔心,可見面后柳竹秋不許他提與課業無關的事,等到下課后才把他叫到跟前,問他張選志幾時回府。
張體乾難過道“學生不敢欺瞞先生,我家太爺因您近來吃了大官司,怕受牽連,特地囑咐學生,說您若問起,就說他這陣子公務繁忙,沒空回家。”
柳竹秋大度地笑了笑“我這禍事委實不小,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張廠公回避我也是情理使然。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張體乾一口氣憋了老久,總算能發出來“學生頭上只排著五位尊長,天地君親師,太爺以下就是先生您了。若能為您分憂,學生當效犬馬之勞”
柳竹秋自認辦過許多一本萬利的買賣,包括收這個學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器重,讓他先幫忙把張選志引回來。
張選志聽說孫兒腹痛難忍,急忙告假出宮,回家時顧不得換下官服,匆匆直入張體乾臥房,見他蓋著厚被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人也是清醒的,大氣方透出來,上前關問“乾兒,他們說你肚子痛得厲害,現在如何了”
張體乾弱聲弱氣道“孫兒早上吃了一塊放涼的黃霜乳餅,想是積在肚里化不開,剛在學堂里吹了陣冷風,上腹突然絞痛,是以驚了太爺的駕。”
張選志聽旁邊伺候的仆人說大夫已來瞧過,并無大礙,這才放心坐下,摘掉帽子,擦著頭上的冷汗,沖孫子苦嚷“你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那冷牛乳最傷脾胃,你大冬天吃了還跑去吹冷風,不是找死么也不想想我一把年紀還在辛勤當差,都是為了誰”
張體乾忙欲起身磕頭謝罪,被祖父按回枕頭上。
“好好躺著,當心再冒了風。”
張體乾等祖父細心地為他掖好被子,說“孫兒剛才疼得要死,全靠溫先生當場扎了兩針,方鎮住痛,否則定要暈死過去。”
張選志知道溫霄寒精通針灸術,聽說他救了愛孫,心中不能不感動,但還沒做雪中送炭的打算。見張體乾無事就想趁早開溜,柳竹秋搶先到了。
“晚生見過張廠公。”
她笑容可掬地行禮,張選志不能擺冷臉,只好和氣接待,請她去偏廳吃茶。
柳竹秋不兜圈子,直言不諱地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