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柳竹秋憨笑撒癡,逗樂他后接著說“太子妃娘娘交友謹慎,卻是友善好客之人。聽說當年常和一班仕女舉辦詩社畫社,交流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在閨中時便收殘綴軼,編撰了一本歷代名媛詩鑒,為保存古代女子的詩文著述貢獻良多呢。”
朱昀曦問她到底想說什么。
她放緩語調,娓娓道來“太子妃娘娘能有如此高的才情成就,離不開家中長輩的栽培愛護。世人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很多士大夫也不喜女眷讀書識字。太子妃娘娘的父母不僅開明還很疼愛女兒,才會支持她研習文藝。娘娘生活在那樣幸福和樂的家庭里,想來對家人的感情也是極深的。臣女聽說三年前娘娘的母親病故,她遵守宮規未能回家守喪,當時心情定然極為悲痛,估計至今還難以釋懷。”
朱昀曦聽到這兒已全然明了,馮如月在宮里過的是什么日子他比柳竹秋清楚得多。那些成規戒律,繁文縟節連他這個從小浸淫其中的太子都時常吃不消,太子妃心懷怨苦亦是人之常情。
“嫦娥應悔偷靈藥”,嫁入帝王家雖是無上的榮耀,可平心而論,反不如尋常富貴人家夫唱婦隨美滿愜意,讓馮如月重做選擇,她未必愿意再登上這飛升之路。
怒氣被愧疚取代,他伸手摸摸柳竹秋腦袋,溫柔微笑“孤王明白了,不會再責罰那名宮女。”
他比預料的容易納諫,頗有明君氣象,柳竹秋報以燦笑“殿下圣明”,而后問“您召見臣女只是為了讓我猜燈謎”
朱昀曦的手指滑到她的臉龐,目光如水“孤王已替你解決了那姓桂的小兔崽子,并且一勞永逸,今后你大可安心了。”
做了事馬上向人表功,真是個精明的主子。
柳竹秋心口不一地樂呵道“臣女早猜到這是殿下安排的,您這么疼我,臣女愿生生世世做您的臣下,直到海枯石爛也要追隨您。”
朱昀曦看著她明媚的笑臉不由得心中一蕩,擔心再受惑亂性,佯做平靜地收回被她握住的手,吩咐“宮里的燈會會持續到明天,你替孤編一則燈謎吧。”
柳竹秋心想做人得學太子,做好事須留名,不求讓太子妃報恩,但須使其知曉自己在以德報怨,便將馮如月出給她的燈謎還給朱昀曦。
“白兔記訪友,打唐詩一句。”
朱昀曦問過謎底,滿意地收下了。
回到東宮他直接前往馮如月寢宮,見面便拉著她的手邀她坐到身邊。
馮如月驚喜羞澀,低頭笑問“殿下這般高興,是遇著喜事了嗎”
朱昀曦笑道“孤前兒命人去給你娘家人派賞,這兩日你的嫂嫂們可曾進宮來請安”
馮如月像觸到了尖刺,笑容頓時牽強,虛怯道“她們昨天隨命婦們入宮朝拜,并未來東宮。”
馮如月的兩位嫂嫂都出自寒門,章皇后嫌她們身份低微,不喜兒媳與之接觸。馮如月窺得婆婆的好惡,節慶時也不敢召見兄嫂,更莫說平時。
這些情況朱昀曦早有耳聞,怕彼此尷尬從不過問,此刻看妻子的表情,那委屈已是冰凍三尺,不能不溫存撫恤,于是捏了捏她的手指,柔聲道“明天孤王會召你的父兄嫂子入宮,設宴款待他們,叫你兩個哥哥帶上各自的子女,讓你順便見見侄子侄女。”
馮如月萬分驚訝,錯愕地凝視丈夫,只覺他滿眼的柔情如夢似幻。
“愛妃不樂意”
馮如月無言作答,陳維遠小心提醒“殿下,國丈國舅都是男親,召他們入內廷恐怕不妥”
朱昀曦斷然駁斥“只是尋常家宴,有何不妥”
“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