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躲到無人處釋放悲傷,淚水正是充沛,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她聽出是蕭其臻,急忙使勁用袖子擦臉。
她常常在朱昀曦跟前裝哭,目的是博取主公憐愛。蕭其臻是與她共事的伙伴,若當著他暴露軟弱,恐會削弱他的斗志。
蕭其臻知她要強,見她如此便不再靠近,靜靜等她調整好情緒,主動轉身面對。
柳竹秋瞇著微微泛紅的眼睛向他抱歉地點一點頭,蕭其臻怕她尷尬,強按住安慰的話,如無其事道“柳丹的死因已經查明了,我想發個懸賞令,看會不會有人線索。”
柳竹秋之前委托張選志、張魯生和孫榮查訪柳丹遇害的知情人。如今張選志已撂了挑子,張魯生估計也不敢多管,孫榮那邊尚無消息,但是大張旗鼓的出告示,會讓己方更被動。
她已就這個問題認真思考過,提議“兇手殺死溫如后外出拋尸,即便是在深夜行動也不可能走太遠。溫如住宿的客棧老板說那天他是被朋友邀去吃飯的,他在京里的熟人大多是文人或書商,大人可先以當初打撈溫如遺體的地點為中心,查找方圓一里內有多少符合這兩類身份的人,再從中篩選是否有溫如認識的。”
二人商定先如此行事。
那仵作證實柳丹死于他殺后重新檢查過去忽略的細節,用細針挑出柳丹指甲縫里的泥垢。
這些原本被認為是河中淤泥的泥垢經過烘焙、研磨、過篩,再薄薄攤勻后隔著糯米紙拿到日頭底下觀察,其中含有朱砂成分。
蕭其臻命人挖取拋尸地點的河沙勘驗,里面沒驗出朱砂,說明柳丹甲縫中的泥垢來自別處,很可能就是他死前掙扎時在遇害地點抓取的。
有了這條線索,追查兇手又多了些把握。
柳竹秋返回租房,瑞福呈上東宮的來信,信中召她明日未時去觀鶴園見駕。
皇帝下旨重審案件,表明他對溫霄寒的印象已有好轉,太子這時召見她,真會看風向。
排除情愛因素,以純粹的雇傭關系看待他也無可厚非,至少是個大方的主子,報酬給得又多又爽快,目前再找不到比他更值得抱的大腿了。
她這邊安之若素,朱昀曦那邊卻在延頸鶴望,當晚久久難以入眠,半夜幾次爬起來開窗看天色,怨月亮賴在原地偷懶,氣得想拿弓箭射下來。
身邊服侍的宮人都迷惑不解,獨云杉知曉緣故,憂慮好笑混雜于心,勸說“殿下睡不著也請躺著養神,熬夜最傷氣色,奴才那幾回值宿沒睡好覺,第二天臉都成了蠟黃,別提多難看了。”
朱昀曦聽了趕緊讓人取來一顆安神丸服下,再在床邊點上一爐甜夢香,用手帕蒙住眼睛,努力培植睡意。
可是一靜下來腦子就會自動演繹明天與柳竹秋見面的場景,越想越睡不著,就這樣迷迷糊糊熬到天亮。
聽到雞人1報曉便立刻爬起,匆匆吃過早點,命人準備香湯沐浴,之后開始精心挑選外出的衣物。
他喜愛熱鬧,皇家又崇尚貴氣,常服也以紅黃一類的鮮艷色系居多,件件都精美富麗。
今天他一件都瞧不上,想到柳竹秋往常的衣著都跑不出藍綠灰這三種顏色,就讓人多拿這些色系的來挑選,比較半天選出一件靛青的圓領長袍。
司衣女史說這袍子太素,得配一條金片編織的革帶才好看,他擔心柳竹秋不喜歡,硬要換成銀制的,其余佩飾也統統不要。
司飾女史擔心他這著裝不合身份,勸諫“殿下若非微服出行,還是該佩戴一些珠寶才符合規制,莫在臣下面前失了皇家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