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人當晚便將那名叫呂瑩兒的丫鬟送交官府,瑩兒不待審問自行招供,供詞與田真一致。
蕭其臻縱懷疑念,也必須遵照審案流程,派人去搜捕那叫羅五多的小廝,再回過頭細細核實呂瑩兒的口供。
呂瑩兒說她是去年夏秋間和柳丹好上的,還拿出幾件釵環戒指說是柳丹送她的定情之物。
秋蕙看了這些供詞,氣得捶胸哭罵“去年夏秋間溫如生了重病,為這個才沒去參加鄉試,如何能與她私通這定是田家花錢買來的白鴨,替真兇背過的”
如今有的富人犯了死罪,便花錢買些貧賤的人替他頂罪受死,民間說法叫“宰白鴨”。
秋蕙猜得沒錯,兩天后官府就接到田家人“報訊”,根據他們的線索抓捕了羅五多。
羅五多落網后也供稱他暗戀呂瑩兒,本想向主人求娶,見她轉投柳丹懷抱,不禁嫉憤難平,就趁柳丹拜訪田真時將其騙入丹房殺死。
行兇過程正如仵作之前推測的,先準備好混有河沙的石灰水,趁死者不備將他的頭按住水桶。柳丹吸入石灰水,掙扎數息便氣絕身亡。他再背起尸體趁夜拋入附近的河溝里。
蕭其臻問羅五多如何知道這種隱秘的殺人手法,他說是在街上聽人聊天學來的。
再問他柳丹死時的衣著穿戴、拋尸的路線,他也敘述得不差分毫,還說那天主人賞賜酒肴,田家的下人都聚到前廳吃喝,他自東面的角門溜出,是以沒人發覺。
“丹房在內宅,你引柳丹進去他就沒起疑”
“他和我家老爺交好,且瑩兒是夫人房里的丫鬟,他們向日私通,瑩兒都將他叫到內院,他去得慣了,沒有起疑。”
“我看你身量單薄瘦小,而柳丹體格高大,你如何制得住他”
“小人先在袖子里藏好砂礫,到了丹房趁他沒留神用沙子撒他的眼睛,他吃痛蹲下,我就趁便下手了。”
“他死時掙扎劇烈,外面的人怎會聽不到”
“老爺在前廳吃酒,夫人也和仆婦們在后廳吃飯說笑,動靜一大就聽不到丹房的聲響了。”
“以你的力氣實難搬動上百斤重的尸體,怎能獨自拋尸”
“小人事先準備了一輛手推車,用車推著便不吃力了。”
“你是幾時去田家的”
“去年春天。”
“是哪里人士”
“小人是本地人,家住北河村。”
“你年僅十六歲就敢殺人拋尸,以前也一定素行不端。除此之外,還做過哪些壞事”
“這個倒不曾有過。”
蕭其臻審了羅五多一個多時辰,覺得他和呂瑩兒一樣,回答問題時流暢無礙,不驚不詫,猶如背誦念熟的課本。且都年紀少小,稚氣滿面,很難與和通奸殺人這類事沾邊。
他派人去調查他們的父母家世,查明瑩兒的母親早年與人私奔,父親幾年前病故,留給她一弟一妹,現在順義縣田真的祖父家為奴。
羅五多家境赤貧,父母為給他的大哥二哥娶妻,欠下高利貸,去年將他賣到田真家,但賣身錢遠不夠償還債務。前陣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一筆巨款,一口氣償清積債,還買了二十畝地,一頭耕牛,準備給三兒子討老婆了。
結合二者的家庭狀況,蕭其臻斷定羅五多和呂瑩兒是替田家頂罪的“白鴨”。好言勸導無效,只得用刑逼供。
兩個孩子屁股被打得鮮血淋淋仍拒絕翻供。蕭其臻狠不下心,主動讓皂吏停止行刑。
律法只認實證不能憑臆測斷案,如果羅五多和呂瑩兒堅持他們的供詞,審案官就難以指控真正的兇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