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被焦急反復融化又在憂懼中凝固沉淀,仿佛等了千百年之久,一個人步履輕捷地奔來開鎖。
她頂著麻痹支棱起身,云杉已打開柜門,低聲招呼“柳大小姐,快換上這身衣服,我送你出去”
他帶來一套太監的常服,柳竹秋就在柜子里換穿,一面問他太子的情況。
“殿下中了毒,渾身劇痛難忍,御醫正在施救。”
柳竹秋聽得心痛如絞,請求“我想見一見殿下再走。”
云杉滿面難色“不行,陛下正守著殿下呢,連我都不能隨意進去。”
柳竹秋覺得就此離去,準定將魂魄丟在這兒,快速換好衣服出去作揖求告“云公公求你想想辦法,我真的很想見他。”
她展露空前的恐慌,青黃無主的神色令人動容。
云杉體量她對太子的牽掛,情愿多承擔一份風險,先帶她躲到自己的住處,找來一些食物飲水,叮囑她安靜地呆在屋內。
他反鎖房門去當差,半夜將柳竹秋放出來,通報“御醫說殿下已脫離危險了,你快跟我過去吧。”
他們摸黑來到太子的寢殿,宮室里燈火通明,眾多宮人正在此留守。
云杉讓柳竹秋莫怕,只管低頭跟他進去。
柳竹秋未進門便被濃濃的苦藥味熏得鼻酸,不知分開的這半天太子經受了多少折磨,只剩很短的距離,也似迢迢河漢般漫長。
寢殿深處只陳維遠和兩名宮女在床前守候,見柳竹秋到來,與云杉交換眼色,領著宮女們出去了。
云杉掀開帳幔,小聲稟報“殿下,她來了。”
柳竹秋聽到朱昀曦氣若游絲的回應“快讓她進來。”
不等云杉通傳先搶入帳中。
云杉正扶朱昀曦坐起,他像被水漂洗的錦緞,黯淡失彩,病弱無神,見了她還努力擠出微笑。
“你真不聽話,這么危險還留下來。”
柳竹秋抓住他的手,舌頭和腦子突然一齊失靈,眼球賣力地分泌淚水,等云杉告退才哽咽著問“殿下可好些了”
朱昀曦點頭,她又問他中了什么毒。
她和旁人一樣,堅信是章皇后做了手腳,對那兇殘的女人深懷憤恨。
朱昀曦看看帳幕,抬手示意她湊近些,在她耳邊道出秘密。
“我這幾天腿上生了幾個疽瘡,讓人弄了些鉤吻粉來擦。白天在靜室怕你被母后搜出來,趁他們不注意悄悄往那碗湯里撒了些,母后以為我被人下毒,就沒功夫追查你了。”
柳竹秋像被流星擊中,胸中地動山搖,眼里驚濤澎湃。
朱昀曦先不忙探究她的心思,按既定步調交代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