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會意點頭,聽她悄聲耳語“再看看還有沒有眼熟的。”
他們仔細挑了半天,又找到一件花絲的蒼龍瑪瑙束發簪,一件琺瑯工藝的多寶戒指,都是原屬太子的佩飾。
柳竹秋淡定地討價還價一番,買下三件首飾。
她們出門坐上馬車,白桃忙不迭說“這些首飾定是從東宮流出來的,其余東西我雖沒見過,但看做工規制有好些都像宮廷器物。我在宮里時就聽說有人將宮中財物偷到民間販賣,這湯敬之定是替他們銷贓的窩主。”
柳竹秋已想到這點,正逐層深入,思考如何出手能事半功倍。
馬車沿著逐漸擁擠的街道穿越城中,來到了紫禁城邊的“內市”。
這是京城范圍最大的市場,過光祿寺入內門,自御馬監到護國寺一帶都屬于內市。每月只初四、十四、二十四日設場貿易,今天正是開市的日子。
這內市的買主大多是大小太監或外戚勛臣,宮中的女官也經常派人來購物,商品以金玉銅器、各色官窯瓷器、金銀珠寶、犀牛、象牙、錦繡等奢侈品為主,各色奇技淫巧的器物無不畢具,整齊地擺放在道路兩側的攤位上,隨處都有衣著華麗的顧客流連撿貨。
柳竹秋知這內市由于不常開放,來做買賣的商人大多是沒有商引的,靠花錢賄賂負責此地治安的官員保平安。
她靈光乍現,想出一條一箭雙雕的計策,回家掛出紅燈請求面見太子。
平時收到請求,朱昀曦第二天就會宣召,這回被一樁喜事耽擱,延遲了整整三天。
竇選侍前日胎動,折騰一晝夜,昨晚誕下麟兒,是朱昀曦的長子,也是慶德帝第一位皇孫。
宮中歡聲鼎沸,慶德帝犒賞相關人等,冊封竇氏為太子嬪,立其子為皇長孫,預備皇孫滿月那天大宴群臣。
柳竹秋也很高興,連夜寫了一篇鴻筆麗藻的賀文獻給太子。文中贊美皇長孫“燦若麗日揚其輝,瑰姿瑋態,美而盛矣。”
朱昀曦看后郁悶“你都沒瞧見那小子長什么樣就敢這么拍馬屁,我看了都臉紅。”
柳竹秋驚奇“皇長孫殿下生得不好看么”
她覺得哪怕繼承太子一半美貌已算極標致的俊男了,那竇選侍雖不以姿色著稱,當初能被選為太子的貼身侍女,也是宮里的后妃嬤嬤們掌過眼的,絕不會丑到將皇孫的長相拉至低谷。
朱昀曦回想兒子那小鼻小眼尖嘴猴腮的模樣也大惑不解,嘆氣“我剛看到那孩子時都懷疑是他們從別家抱來的,也不知是不是我親生的。”
柳竹秋急忙諫阻“殿下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太子嬪十月懷胎那樣辛苦,若知道您如此見疑怎么受得了”
朱昀曦沮喪“我并未疑心她,只是想讓你知道那孩子有多丑。我仔細端詳真跟竇氏的哥哥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當初她哥哥在御前當差,我見他老實勤懇,想求父皇讓他做中軍都事。可父皇嫌他貌丑,只封了個百戶長。他也知道自己容貌弊陋,留在京里難有前途,幾年前請調去遼東衛所效力了。”
外甥像舅舅,皇長孫相貌不隨鳳凰隨山雞已是偌大的遺憾了。更令朱昀曦煩惱的是皇帝冊封竇選侍為太子嬪,等他將來繼位,就得晉封為淑貴妃,地位僅次于皇后。讓柳竹秋屈居其下如何使得
柳竹秋不知太子的打算,笑勸“嬰兒的模樣會變的,殿下且耐心些,等皇長孫長開就好了。”
朱昀曦不能直言憂慮,隱蔽試探道“他是皇孫,丑點也不耽誤什么,只是那竇氏受封太子嬪,日后位份將在眾妃之上。我若再納其他嬪妃,都得被她壓一頭。”
柳竹秋時隔許久又生出對他翻白眼的沖動。
男人都吃著碗里想著鍋里,太子還沒當皇帝就惦記著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貪淫好色
朱昀曦怕被她誤解,忙說“我不是嫌嬪妃少,可明月總得有幾顆燦星陪襯。太子妃的品貌才學你是知道的,我若不找一兩個各方面都跟她旗鼓相當的女子充實妃位,臣下們該如何看待我又如何看待她呢”
柳竹秋聽了更不以為然,拿別人的終生幸福為自己臉上貼金,這自私勁兒真叫人反骨作祟。
她委婉譏諷“殿下既在意妃妾的才貌,當初立選侍時就該以此為標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