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太后舉辦賞花宴,眾多京官家的小姐奉召入宮,工部侍郎柳邦彥的女兒也在其列,據當日見過她的宮人說,她長得和殿下的畫中人一模一樣。”
朱昀曦不覺捏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心間如峰
巒崩摧,亂石紛落。
李尚宮圖窮匕見,在敲詐前舉例威嚇。
“殿下太不小心了,再貪玩也不能沾上那種女人呀。奴婢看畫上的落款,這幅畫是太子妃娘娘所繪,這么說娘娘也知道隱情唉,陛下和臣民都對二位抱有無限期許,若得知此事該多么傷心失望啊。”
在她打開天窗的那一刻,朱昀曦便洞悉了她的意圖,驚訝慌張反而隨之做鳥獸散,緊繃的臉皮失去表情。
李尚宮入侍東宮多年,對他的性格拿捏得很準,見狀以為他嚇傻了。
不曾想太子已今非昔比,現在他身體里住著一頭猛獸,這猛獸對危險最為敏感,嗅到氣息即會兇狠出擊。
朱昀曦右手悄悄伸到左袖中摸索,指尖觸到一只一寸來高的銀制小扁瓶,馬上面露微笑,以少小時的嬌氣口吻央求“李尚宮,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犯了錯你只管提醒教導,何必去向父皇告狀,惹得眾人煩惱呢”
李尚宮只當他害怕求饒,也裝出寬厚姿態應酬“奴婢一心護著殿下才斗膽對您說這些掏心窩的話,殿下若體諒奴婢的苦心,請勿令奴婢失望。”
朱昀曦將小瓶捏在手中,起身向平時走路那樣背起雙手慢慢踱向她,笑容越發親切。
“孤知道了,明日就去知會張魯生,讓他命手下輕辦你兒子的案件。等事態平息了,再另外替他覓份好差事。”
李尚宮歡喜,按禮節跪拜謝恩。
朱昀曦已偷偷擰開瓶蓋,趁她跪地叩首,遽然俯身伸左手揪住她的發髻拎起,將瓶里的藥汁盡數灌進她的口中,接著用袖子捂嘴按倒。左手抓住她的右腕,再用右膝壓住她的雙腿,令其喊不出,掙不動,逃不掉。
變故似泥石流般迅猛,李尚宮悚然失魂,胸口轉眼麻痹窒悶。
她喝下是蛇床子熬制的濃縮液,劑量足令人呼吸衰竭而死。
朱昀曦每天帶著毒藥以防萬一,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正確無誤。
看著李尚宮驚恐凸起的眼珠,他的腦門因憎惡激動爬出青筋,一面歪頭躲避她左手的抓扯,一面帶著無意識露出的獰笑低聲叱罵“你還當我是任人擺布的小孩子往常那些折磨勒索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現在居然變本加厲威脅我,還想害我的女人,這下可斷斷留你不得了。”
李尚宮敢公然要挾,就不會容他登上帝位,事后必定出賣迫害,他當然得搶先下手。
朱昀曦從容不迫地行兇,不僅毫無罪惡感,心里還說不出的痛快。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獨屬于君王的快感,今天終于體會到了。
片刻后毒素滲透進李尚宮的經脈,她的肺葉氣管失去活力,不能再支持呼吸和叫喊,渾身抽搐著將魂魄擠出軀殼。
朱昀曦放心撒手,將她垂死的表情當做戰果認真觀賞了一會兒,朝門外高喊。
內侍們慌忙入門,只見李尚宮平躺在地,太子萬分焦急地半跪在她身旁,似乎正在搶救。
“李尚宮突然昏倒了,快去傳御醫”
朱昀曦下令后惶急呼喚李尚宮,那擔憂關切的模樣騙過了所有人,包括陳維遠。
他們連忙替太子救護李尚宮,圍住他安慰,生怕他急壞身子。
御醫趕到時李尚宮早已銷賬,那蛇床子不似其他劇毒會令死者七竅出血,不深入檢查探不出異常。
御醫聽太子說她是突然發病氣絕的,縱有疑問也不敢細究,附和著得出一致結論。
朱昀曦已問過今日在書房當差的內侍,得知下午與李尚宮同來的是尹掌膳,斷定認出柳竹秋的正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