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消失在城門縫隙里,下一刻滕鳳珍率領人馬與瑞福飛奔趕來。
他看到妻子也顧不上問候,徑直策馬來到剛剛交換人質的地點,沖門樓呼喊“本官是陽原縣令滕鳳珍,城里的人聽著,誰能保得溫大人平安,一概免罪記功”
他唯恐聲音傳不遠,讓左右軍士齊聲重復。
賊兵們聽得分明,奉命前來捉拿柳竹秋的十幾人已到了她跟前,都垂著手不敢冒犯。
柳竹秋淡定地讓他們帶路,登上門樓見到了那名賊將。
門樓上約有三百賊兵,他們分守四角,聽說溫霄寒來了,看得到的都伸長脖子張望,覺得這官兒名副其實,外貌氣質無不符合他們對名臣才子的想象,偷偷與其余同伴分享這一觀感。
賊將見柳竹秋毫無懼意,指著幾具倒地的無頭尸嚇唬她“狗官,你到了老子的地盤就別想再耍威風,老子一個不樂意就能給你來個一刀兩斷。”
柳竹秋當他是入鍋的螃蟹,已橫不了多久,泰然詢問在場人等“剛才滕縣令的話爾等都聽清了吧此刻投降還為時不晚。”
百姓造反是為求生,如今縣令懲治惡霸豪紳,承諾分田分產,還對造反者寬大處理,活路就擺在眼前,何苦還去鉆死胡同
賊將情知手下人已動搖,急忙駁斥“大家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只有皇帝能赦免反賊,其他人的話都做不得數”
柳竹秋冷笑“沒錯,沒有圣上下旨開赦,反賊一遭擒獲勢必處死。但誰是反賊是由我們這些討逆的官員說了算的,我們不將名單呈報上去,朝廷怎會治罪所以只有頭目會被追究,其余人若協助殺賊,不僅無罪,還算立功。本官若無十足把握保定爾等,怎會冒險進城來勸降本官想這里沒有傻子,該知道何去何從。”
她公然出言煽動,賊將發覺上當,忙拔劍行兇。不等利刃出鞘,身后白光一閃,一把樸刀噗嗤嵌入他右側肩胛骨,直劈至胸膛正中。
賊將大口噴血,圓瞪的眼珠翻成灰白,訇然撲倒在血泊中,演了一出現世報。
殺人的是他的副手,那人拔出兇器,對下意識持械相向的同伴說“你們真是傻子嗎溫大人話說得夠清楚了,難道還有人想一條道走到黑”
賊兵們急張拘諸,有的已決定投誠,慢慢往后退,還有些戒心未退,警惕道“這是會滅族的大事,萬一他騙我們怎么辦”
副手目視柳竹秋,希望她能為眾人立下更可信的保證。
柳竹秋不慌不忙從袖子里抽出一份寫在白布上的文書。
“這是滕縣令提前寫好的告示,準備在收復縣城之后張貼出去,大家先來看看吧。”
她抖開告示,讓識字的人當眾念誦。
告示上寫明本次陽原縣的造反頭子茅四海以及同伙涂志高、于超、陳發都已明正典刑。即日起各家照常生息,若造謠生事,誣陷良人,一律按妖言惑眾罪論處。
被殺的賊將正是于超。
柳竹秋隨后說“官府只懲治茅四海等首惡,據本官所知,此人原系陽原縣黃牛村的富戶。長年與強盜流氓結交從事不法勾當,禍心由來已久。趁著最近北直隸省民亂,煽惑民心制造暴動,想效黃巢方臘自立為王。這不過是狗鼠生虎狼之心,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車之隧,結果必定不堪一擊。爾等均系良民,又非賊首親故,被小利所誘墜入火坑,吃了這樣大的虧還想為他們搭上身家性命不成”
告示上有陽原縣令的官印,再加上她這通勸說足夠做定心丸了。
一人收起兵器上前跪拜,說“溫大人,小人祖祖輩輩都生在陽原,家世清白,從來安分過活不曾做過半點壞事。只因被惡霸迫害得傾家蕩產,眼看父母妻子都將餓死。那日見茅四
海放糧征兵才稀里糊涂投到他旗下,被迫干了這殺頭的錯事,這些天日夜惶恐,生怕連累家小。見您代表官府來招安,心中實是歡喜。小人聽過您斗敗奸相賈令策和惡珰高勇的事跡,素知您仁義智勇,此番也絕不會誆騙我們。小人就把全家老小的性命全托付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