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機該交代都交代了,大聲喚陳尚志進來。
傻兒兔子般蹦跳著來到床前,捧著一束花草送給爺爺。
柳竹秋密切關注他的神態舉止,暫時看不出破綻。
陳良機讓孫兒乖乖站好,對他說:“忠勇伯要認你做弟弟,往后你就跟著他過,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陳尚志點點頭:“忠勇伯是好人,我喜歡他。”
陳良機甚喜,柳竹秋聽了這話也會心一笑,但并未因此解除疑慮。
陳良機又叮囑傻孫:“爺爺前天交給你的匣子一定要藏好,等爺爺死了你就把它交給忠勇伯。”
陳尚志立刻驚慌:“爺爺為什么要死?爺爺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辦?我不要爺爺死!”
沒說兩句便放聲大哭,陳良機哄也哄不住。
柳竹秋拍著小傻子的背哄慰:“裕哥不哭,爺爺不會有事的,我這就回去讓人送藥過來,爺爺吃了藥就會好起來。”
陳尚志忙推著她去取藥,還不停作揖求她趕快。
柳竹秋回到伯爵府,取出蔣少芬給的秘藥讓人送去陳家,隨后叫施二來問話。
“你每天照顧裕哥,有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施二不解主人為何這樣問,撓了撓頭說:“他是個傻子,自然哪兒哪都不對勁,若有對勁的地方就不叫傻子了。”
柳竹秋忍笑點頭,估計這老家伙私底下就沒怎么用心管過陳尚志。
她又喚來駱仇,問:“你常跟裕哥玩什么呢?”
駱仇說:“蹴鞠、陀螺、騎竹馬,什么都玩,裕哥會好多把戲,玩得比那些小廝都順溜。”
“你看他玩游戲時像個傻子嗎?”
小孩仔細想了想說:“動起來不像,停下來就像。”
“怎么說?”
“就拿打陀螺來說吧,他揮鞭子時知道變換方位和方向,眼力好,力道拿捏又準,那陀螺轉起來跟朵花似的,聰明人都沒他玩得好。可一停下來他就變得又呆又木,腦袋亂轉身子亂扭,跟他說話得好幾遍才能聽懂,就是個地道的傻子。”
柳竹秋覺得疑點增多了,但還不想貿然試探,且再觀察幾天。
陳良機吃了她給的藥,癥狀果有緩解,他的病是被前面幾個大夫耽誤了,后來太醫院的院判開的方子是對癥的,怕他年老體衰不敢下重手,用的都是溫和調理的方劑,因此見效慢,加之病癥強烈,他受不住痛苦便胡思亂想,就更顯危重了。
現在靠秘藥減輕病痛,藥劑也在緩慢起效,兩三天后已大見好轉,飲食恢復,還能下床走動了。
柳竹秋放下心來,回頭收到另一樁喜訊:張體乾通過府試,獲得童生資格,日后可與官員同桌而食。
張選志歡天喜地,盡管孫子只中了童試,卻是憑真才實學考出來的,足令他們這個名聲上低人一等的宦官家庭揚眉吐氣。
在家大排宴席歡慶兩日,柳竹秋受邀出席,全程大獲吹捧,人人都夸她春風化雨,教學有方。
這些夸贊還都是由衷的,連“張阿瞞著”這樣的朽木都能雕出花來,這溫爵爺真是個全才。
張體乾想再接再厲參加六月的院試,一口氣拿下秀才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