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后說:“你父皇不是不能寬恕溫霄寒,是怕你太寵信此人,日后引為禍根。至于說要處他宮刑,那絕對是氣話。我朱家自□□起便尊重讀書人,怎會用此等酷刑去折辱一個才子?”
朱昀曦犯愁:“孫兒也覺不可能,可父皇態度很正經,真令孫兒惶恐至極。溫霄寒救過孫兒那么多次,孫兒實不忍辜負他。”
許太后笑道:“哀家也喜歡這后生,詩詞寫得好,書畫技藝也出色,更難得的是辦事得力還勇敢忠心,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才。”
朱昀曦聽尊長夸獎柳竹秋,比自己受夸更高興,喜道:“皇祖母如此賞識是她的福氣。待孫兒告訴她,她定會加倍報效您。”
許太后擺手:“哀家長居后宮,用不著他一個外臣報效。你且寬心,哀家明日便跟你父皇求情,讓他赦免溫霄寒。”
得到堅實的助力,朱昀曦心下稍安,回宮沐浴更衣,聽侍從奏報平叛的后續事宜,中途奶娘抱來瓊蟾小郡主,說郡主兩日不見父王,啼哭不止。
朱昀曦忙抱著女兒哄了一會兒,精神放松頓覺困倦不支,歪在榻上睡過去。
侍婢們見了忙扶他上床去歇息,他用最后一點精力吩咐云杉:“明天一早去給柳竹秋傳話,讓她這些天老實呆著,別忘記自己是戴罪之身。”
這點柳竹秋可不敢忘,當天先在城里臨時租了所宅院供全家人落腳,命人采辦好家什器具,便待足不出戶地待在家里,有親友找她慶賀或議事,都被婉言謝絕。
陳尚志不知她在避禍,稍后陳良機派人來接他,哄著說:“忠勇伯家的房子燒了,老爺說你不好再給人家添麻煩,叫你回家去住。”
陳尚志不從,陳家人便讓柳竹秋相勸。
柳竹秋知道陳良機怕受她牽連,也覺得陳尚志留下不妥,當眾哄著他說:“我這兒還沒安頓好,你暫時回去住幾天,等家里收拾齊整了我再派人去接你。”
陳尚志無奈,依依不舍地跟家人走了。
是夜風雪大作,宅院的房舍老舊,門窗好似受虐的苦役,隨著風吼咯吱呻、吟。
柳竹秋擁被坐在火盆邊凝思,春梨在一旁改衣裳。
她們的衣物都燒光了,從成衣鋪現買了些,好多不合身,得一件件調整。
她見主人心情沉重,安慰::“你犯錯也是為了救他們父子,沒你當機立斷,紫禁城都換主人了,皇帝要是罰你也太沒良心了。”
柳竹秋搖頭:“我倒不太擔心這個,是為孟閣老難過,他真把自己送到絕路上去了。”
回想孟亭元降志辱身扳倒閹黨的過程,可謂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真把“忍”發揮到了極致,身體力行地詮釋了他所說的“大忍乃舍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