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暗道蕭其臻這招當真絕妙,借皇帝之口賜婚,任何人都不能反對這門親事了。
但要她當著朱昀曦的面表態還是很艱難的,心中兵戈擾攘,剎那間廝殺無數回合,最終理智踩著尸山血海獲得險勝,微微一笑道:“陛下有意成人之美,微臣也樂見其成。”
天幕崩塌的聲響貫穿耳膜,朱昀曦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燃燒,他生平受到的背叛里以此為最,忍不住離席上前為自己討公道。
陳維遠和云杉毛骨悚然,預感明天腦袋就會搬家。
天不絕他二人,就在太子邁向危境時,慶德帝突然捂住胸口抽搐著向后癱坐。
近侍們急忙撐扶,群臣大驚,朱昀曦的意識也暫時從憤恨中剝離,順勢跑到皇帝身邊。
“父皇!您怎么了!”
慶德帝緊咬牙關,痛苦扭曲的臉上涌出一片青黑之氣,拖垮他身體的疾病正在迅猛啃食他。
朱昀曦急命人抬皇帝回宮,宣太醫救治,下達命令后他轉頭瞪視同處慌亂中的柳竹秋,碰撞只帶出一霎火花,她眼里竟無絲毫愧疚,儼然敵軍統帥,鎮定地等待征戰。
知她叛意堅決,他痛不可抑地握緊雙拳,不敢放任呼吸失序,以免像父皇那樣病發。
在場人都在等他示下,他趕緊背對那重創他心神的女人,冷靜宣布:“宴會到此為止,眾愛卿都回家去吧,出宮后不得妄言陛下的病情,造謠煽惑者必受重處!”
群臣噤若寒蟬地離開皇城,柳堯章追上柳竹秋,抓住她的手腕要帶她回家。
蕭其臻跟上來,小聲請求:“叔端,我想向令尊當面提親,讓我跟你們一塊兒走吧。”
柳邦彥和范慧娘正在園子里看奴仆們放鞭炮,收到下人通報,疑惑地去到內書房。
范慧娘還以為柳竹秋終身不會再進家門,過年時能看到她回來十分驚喜,快步迎上去拉住問候。
柳堯章委婉建議:“太太還是先回避吧,我怕待會兒嚇著您。”
他這么一說,范慧娘已唬得變色,柳邦彥來不及落座,先質問他:“你們不是在宮里為陛下守歲嗎?怎么提前回來了?”
只是兒子女兒回來還好,蕭其臻也跟了來,事情就不簡單了。
蕭其臻向柳竹秋發過誓會替她承受一切沖擊,率先敬告柳邦彥:“柳大人,我向娶令千金為妻,方才已在宮里奏請陛下賜婚,怎料陛下突發痼疾,沒能當場準奏。但我看圣意是傾向我的,待陛下龍體稍安,定會成全我們。”
柳邦彥魂飛魄散,范慧娘也軟倒在地,柳竹秋和三哥一人搶救一個,蕭其臻無措地跪下來向二老告罪。
柳邦彥重捶胸口打通氣管,急問柳堯章:“他請奏時太子在場嗎?”
柳堯章憂惱點頭,柳邦彥又氣又怕指著蕭其臻:“蕭載馳,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啊!”
柳竹秋已決定與蕭其臻執手,不能把壓力都丟給他,端然發話:“蕭大人事先征求過我的意見,我愿意嫁給他。適才在殿上陛下問我對這門親事有何看法,我也表示贊同了。”
霹靂一道比一道猛,柳邦彥沖女兒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