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做利劍劈開官場上的黑暗,她還可以化身火種,焚燒纏縛世人的藤蔓。
蕭其臻眼前一亮,振奮道:“蜀地民風開化,憑你的本事一定行。我到了廣東也會幫你宣傳。”
柳竹秋笑道:“我如今是自由身了,往后定會去大人任上探望你和小蘭。”
意識到他們并非永訣,蕭其臻好受多了,躊躇片刻,從懷里取出一塊玉牌贈給她。
“這是我上次決定向你求婚后訂做的,取貨后一直沒機會送給你,現在請你留作紀念吧。”
柳竹秋接過玉牌,上面刻著一首詩:“孤松棲雪嶺,往返只寒鴉。翹盼清風過,相依看錦霞。”
看到他曾經的美好暢想,她喉頭有些發緊,同時會心而笑:“好巧,我也有件禮物送你。”
說完從袖口里抽出一把折扇遞上。
蕭其臻展開扇子,只見扇面上畫著松柏圖,留白處的題詩竟正好在唱和他寫在玉牌上的詩句。
“峻崗風嘯疾,松柏自清吟。蒼勁崔嵬骨,孤高正直心。林禽爭托庇,芳草喚知音。冰雪欺不倒,陶然撫月琴。”
有一種深情不在耳鬢廝磨,如膠似漆,在于相知相惜,不論經歷多少次勞而無功的付出,依然甘愿用心血澆灌對方的情懷。
他們不約而同相互揖拜,眼中含淚,臉上帶笑,往后將沿著各自的航線,向真理進發。
陳尚志每天纏著陳良機吵鬧,要求見忠勇伯。
陳良機打聽到柳竹秋回家了,厚起臉皮派人登門請求。
柳竹秋也很掛念陳尚志,馬上派人去接。
祖孫來到柳府,陳尚志見到柳竹秋便急切地迎上去,被陳良機用力拽住。
“裕兒,忠勇伯是女子,你不能再像過去那么隨意了,而且得改口稱她‘滎陽君’。”
柳竹秋笑說:“裕哥小孩兒心性,閣老不必較真,請您先跟家父說會兒話,我領裕哥去園子里逛逛。”
她讓柳邦彥陪客,牽著陳尚志去到花園的水榭。
陳尚志見周圍沒人了,一把抱住她,委屈巴巴埋怨:“季瑤,那天你怎么又騙我?知道你被抓進昭獄,我都擔心死了。”
柳竹秋抱歉地哄他一陣,說:“我正想去找你呢,可巧你先過來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就快隨父母回老家了,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來,你愿意跟我一塊兒走嗎?”
陳尚志先聽前面還以為她又要丟下自己,急得擰緊眉梢,聽到結尾方才放心露笑,使勁點頭:“愿意,愿意!可是,要怎么跟爺爺說呢?”
柳竹秋說:“陳閣老本來就想把你托付給可靠的人照管,我都跟我爹說好了,讓他跟陳閣老說想認你做干兒子。”
柳竹秋沒向柳邦彥坦白陳尚志是假傻子,只交代他其實是朱昀曦的表弟,她奉新帝之命看護他,得帶回成都照管。
柳邦彥如今事事都依著她,在與陳良機交談時提出請求。
“在下告老還鄉,三個兒子都不在身邊,想認個義子以示慰藉。令孫和我家滎陽君情同姐弟,緣分正好,不知閣老肯否?”
長孫的歸宿向來是陳良機一大的心病,上一年柳竹秋照管陳尚志真替他省了很多麻煩,眼下正愁找不到第二個那樣穩妥的對象托管,聽了柳邦彥的話十分心動,卻又顧慮深重,委婉試探:“別的倒不妨事,就怕陛下怪罪……”
盡管當事雙方拒不承認,朝野上下仍舊斷定柳竹秋曾朱昀曦的嬖寵,沒見新帝封她為妃還很納悶,推測今上顧忌柳家門第不適合做外戚,是以另外給了柳竹秋縣君的封號。
陳良機以為柳竹秋做不成皇妃,便想拿自家孫子當皇帝的替身,這要是被皇帝知曉可不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