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說完轉身向殿外走去,腳步雖遲緩,然去意堅決。
宮人們恛惶目視朱昀曦,等他示下。
“讓她去吧。”
皇帝的聲音幾不可聞,害怕被柳竹秋聽到似的。
陳維遠忙指使小宦去知會各處的守衛,讓他們放行,隨后追上不停趔趄向前的女人。
“娘娘,老奴差人用轎子送您回府吧。”
柳竹秋目不斜視,聲氣冷傲地批駁:“我不是什么娘娘。”
陳良機忙改口:“滎陽君,陛下已許你出宮了,但您這樣出去彼此的顏面何存啊,還是乘轎走吧。”
柳竹秋停步,接受這遲到的好意。
昏君可能還會反悔,下一次她定要死在家里,絕不再踏進這惹人作嘔的地界。
柳竹秋走后朱昀曦在東暖閣里呆坐,他還是皇帝,生在太平世道,大權在握,感受卻似喪家之犬。
侍從戰戰兢兢在門口稟報。
“陛下,鳳冠的配件都撿回來了。”
支離破碎的鳳冠擺在了朱昀曦跟前,他的心大概也是這副形狀。
攆走眾人,他注視殘毀的珠翠,悲痛的浪潮洶涌襲來,一波高過一潑。他像一顆腐爛的果實,內部都被攪碎了,苦澀的汁液不斷涌出眼眶。
“你為什么一再傷我的心……我對你那么好,愿意和你分享一切……你怎么就不肯體諒我……”
他拈起柳竹秋戴過的耳環捏在手里,棱角刺破掌心,兩個人的血融在一起。
傷痛絲毫不能緩解內心的劇痛,今天將是他人生中最慘淡的一天,坐擁江山的皇帝永遠找不回失去的真情了。
陳維遠在門外聽到主子壓抑的哭聲,憂嘆這愁云慘霧何時能散去。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屋里沒動靜了,他連忙對著門縫低勸:“萬歲爺,您都一天半沒進飲食了,滎陽君已平安回家了,您多少吃點東西吧,龍體要緊哪。”
隔了片刻,朱昀曦喚他入內。
“去擬旨,朕要讓柳竹秋嫁給陳良機的傻孫子。”
陳維遠驚異地偷瞄皇帝,他憔悴的面容駐扎著近似哀怨的狠絕。
“陛下,這么做有損圣譽啊。”
“別多話,照朕的旨意做!”
朱昀曦冥思苦想,只剩這一條辦法能死皮賴臉待在柳竹秋心里了。
她說看到我的臉就惡心,我偏要她一輩子對著與我相似的男人,不愿嫁給天子就去做傻子的老婆!
柳竹秋到家便虛脫了,白秀英親自用米湯灌醒她,為她擦洗身子,發現她的耳垂被粗暴刺穿,體表還有□□肆虐的遺跡,已猜到她在深宮里的遭遇,哭著告訴柳堯章。
柳堯章亦悲憤,去妹妹房里探望,見柳竹秋似醒非醒,臉色緋紅,一摸額頭,火熱燙手,急忙命人去請大夫。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