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出聲制止,她不愿接受治療,皇帝興許還會來逼索,就這樣病死還省事些。
柳堯章哪里肯依,仍找來醫師為她診治。
藥熬好了,柳竹秋拒絕喝,不但不喝藥,粥水也懶得進了,決意完成在宮里未完的絕食計劃。
照她目前的身子,斷水斷食至多挺兩天。
柳堯章和白秀英圍在床前苦勸,宋妙仙也聞訊趕到,拉住她的手說:“你不吃喝我便陪你不吃不喝,咱們三姐妹當年結義時誓同生死,秀英有孩子,不便就死,姐姐我無牽無掛,正好與你作伴。”
柳竹秋苦笑:“姐姐你還有大好人生,不像我已身為俎肉,我的心思你都懂得,快別勸我了。”
宋妙仙教訓:“你向來說車到山前必有路,狗皇帝還沒怎么著呢,你何必急著棄逃?”
柳竹秋嘆氣:“我這次狠狠傷了他的顏面,他想必正窮心竭慮思籌報復,我活著你們或許都要受害,唯有豁出這條命才換得來清靜。”
柳堯章安撫:“我去打聽過了,張體乾被下到昭獄,張魯生說他沒事。”
柳竹秋點點頭:“那就好,體乾是個好孩子,有情有義又有膽識,可惜皇帝不會用他了,到了泉下見到張廠公,叫我如何跟人家道歉呢?”
家人們聽她句句不祥,但求速死的光景,全都吞聲忍淚。
稍后下人來報:“宮里又派人來傳旨了。”
人們大驚,柳堯章被迫出去接待。
柳竹秋尋思朱昀曦又來揉搓她了,央求宋妙仙和白秀英:“你們快拿繩子來勒死我,或者給我把匕首,我寧死也不愿受辱了。”
姐妹慌忙按住她,宋妙仙連聲哄:“先看看情形,真是來接你入宮的,我就替你跟他們拼了。”
柳竹秋不忍驚嚇她們,耐住焦躁等待,隔了一盞茶功夫,柳堯章快步趕回,表情分外凝重。
白秀英只當皇帝真要逼死柳竹秋,含淚催問丈夫:“宮里又來逼婚了?”
柳堯章搖搖頭,他判斷不出這消息對柳竹秋來說是好是壞,為難道:“陛下下旨,為季瑤和陳閣老的孫少爺賜婚,婚期定在下月十五。”
聽者愕然,宋妙仙問:“陳閣老的孫少爺,是指裕哥嗎?”
柳堯章點頭,她立刻轉憂為喜:“好了好了,這下壞事變喜事了!”
柳堯章和白秀英大惑不解,秀英奇道:“那陳小少爺人雖乖巧,但是個傻子呀。”
宋妙仙說:“你們有所不知,裕哥的傻是裝出來的,本人聰明伶俐,而且早就傾心愛慕季瑤。”
她轉身見柳竹秋神情恍惚,興沖沖問:“季瑤,你離京這兩年與裕哥朝夕相處,是不是已經兩情相悅了?”
柳竹秋驚醒,掠過她詢問三哥:“圣旨在哪里?快給我看!”
柳堯章被峰回路轉的信息搞懵了,取來圣旨遞給她。
明明白白看到她和陳尚志的名字出現在賜婚詔書里,柳竹秋半喜半疑,向宋妙仙緊張道:“你們沒跟其他人說過裕之裝傻子的事吧?”
宋妙仙搖頭:“你叮囑過的,我們怎么敢忘?瑞福和蘇韻也都嚴守口風。這不連你三哥和秀英都還蒙在鼓里。”
柳竹秋再細看圣旨,后面還有一條附加命令:要求她婚后定居京城,不得出版書籍,不得公開收徒講學,不得與官員來往。
這就是形式較為溫和的禁錮,照此看來朱昀曦似乎不是在耍陰招,可能真想用嫁給傻子來懲罰她。
絕望退避三舍,柳竹秋決定先靜觀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