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發跡后在老家置地也很平常,無兒無女,攢的錢不留給兄弟們還能留給誰?
陳尚志送柳堯章出門,回來見柳竹秋坐于椅榻支腮冥思,問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朝臣里有哪些是仙居人。”
“辛萬青做了什么可疑的事嗎?讓你這么提防他。”
柳竹秋憂悶道:“他眼下當的差事太重要,有一丁點不可靠陛下就更危險了,我今天讓侍衛帶話給春梨,等了兩個時辰都沒動靜,不能不叫人疑心啊。”
“可能是皇后娘娘怕走漏風聲,不讓宮里人與外界聯系。”
陳尚志的安慰石沉大海,望著儽然不語的妻子,更努力隱藏自身焦慮,坐到她身旁握住她微涼的手。
“蕭大人還在宮里,明天定會有消息的。你奔波半日,已很疲乏了,先去吃點東西,早些安歇吧。”
柳竹秋醒悟不該在家制造緊張氛圍,展顏露出笑容。
“我還沒去看瓔兒呢,你叫林嬤嬤抱她過來陪我們吃飯吧。”
她在丈夫攙扶下起身,腹中胎兒突然狠狠踹了一腳,疼得她彎腰悶哼,額頭急速冒汗。
陳尚志忙撐住她的后腰關問,算來臨盆之日就在下月初,早產也不無可能。
柳竹秋靜待一會兒,感覺孩子老實了,薄汗失溫,額頭一片冰涼,忙抬手擦了擦。
“沒事,它只是突然動得厲害了些。”
她撫住右側腹,手掌剛好蓋住胎兒頭頂,這孩子現在已有常人的覺知,莫非感應到生父有難,在向她求救?
蕭其臻和閣臣們徹夜待在內閣候命,期間不斷向值房內官打聽皇帝的病況,得到的回話都很敷衍。
次日上午,辛萬青終于領著幾個司禮監的宦官來到,傳下皇后懿旨。
“陛下昏迷一晝夜,這會兒還沒醒,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只能用藥石維系著。娘娘命諸位大人火速商議該由哪位皇子繼位,寫成詔書以備萬一。”
眾臣惶然,蕭其臻追問:“陛下所患究竟何癥?能否讓我們入宮探視?”
辛萬青為難道:“陛下此刻不省人事,蕭閣老又非大夫,去了也不濟事啊。還是先遵皇后娘娘旨意,趕快商議立儲吧。”
蕭其臻爭辯無果,斷然回絕:“茲事體大,絕非我們幾個人能夠定奪,必須召集朝官們共議。”
辛萬青面有難色:“那樣會不會耽擱太久?萬一陛下支撐不到那個時候……”
蕭其臻狐疑打斷:“辛公公如此性急,難不成盼著陛下賓天?”
辛萬青怒斥:“蕭閣老這話太無理,國不可一日無君,立儲的旨意是皇后娘娘下達的,咱家遵旨辦事,你何故胡亂猜疑?”
“既是遵旨辦事便須謹慎,請去回稟娘娘,自古冊立太子有三種方式。第一、立嫡立長;第二、立子以賢;第三、立子以愛。若有陛下示意,那一切好辦,此刻陛下不能理政,該以哪種方式立儲便存爭議。須先請娘娘示下,微臣們才敢廷議。”
他始終對朱昀曦的病情存疑,直覺深宮里正醞釀陰謀,太子人選確立說不定會加速皇帝死亡,于是用正當理由和首輔身份拖延。
辛萬青沒奈何回宮請旨,臨行前蕭其臻叮囑:“請公公讓皇后娘娘當面訓示臣等,只是口諭或手詔恐有遺漏,我怕公公擔不起這個責任。”
辛萬青情知蕭其臻疑心他,黑臉應承后怒沖沖走了。
又過半日,內官宣召閣臣們到建極殿見駕。
馮如月垂簾接見眾臣,悲痛道:“眾卿家之言本宮已知曉了,陛下病入沉疴,恐回天無術,當務之急是冊立太子,為國守器承祧。諸皇子均年幼,天資之聰穎難分伯仲。而儲嗣將為一國之主,豈能因父母偏愛而居之。因此本宮以為當遵循‘立長’規制,倘若陛下駕崩,則由皇四子膠東王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