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乘轎趕赴景陽宮,入景陽門看見皇帝的轎輦。
朱昀曦正在前院正殿坐著,身旁站著抱嬰兒的奶媽,柳竹秋現下只擔心春梨,拜禮后詢問情況。
朱昀曦有些慌張地說:“穩婆和醫婆都進去了,說一切還算正常。”
他親手從奶媽手里接過孩子,抱去給柳竹秋看,借此分散彼此的緊張。
“他這幾天精神很好,還特別能吃,兩個奶娘才能喂飽他。”
語氣神態之寵溺,儼然以生父自居。
柳竹秋心思全在春梨身上,暫時顧不上這頭,去到后院產房前,只聽春梨慘叫連連。
她心驚肉跳,抬腳闖進去,產床前圍著一堆助產的侍婢,一名穩婆站在人群外歇氣,已累得滿頭大汗。
柳竹秋拉住她問話,春梨聽到她的聲音,急忙喚至床前,又命令其他人出去。
柳竹秋看她從水里撈出來的似的,臉都疼成了蠟黃色,不敢放穩婆們離去。
春梨喘息道:“我這疼是一陣一陣的,歇會兒不打緊。你讓她們退下,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以為她要交代遺言,柳竹秋心疼難過,等無人后握住她的手鼓勵:“你別胡思亂想,宮里的穩婆都老道,她說你胎位正,順產沒問題。”
春梨蹙眉露笑:“小姐看我是那樣膽小的人嗎?我是想先跟你交代一下,等我生下孩子,陛下會把它和你生的兒子交換,然后冊封為太子。至于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代為撫養了。”
柳竹秋腦中驚天動地一聲響,由來已久的困惑得以破解,憤怒猛似日前燒毀宮殿的烈火。
“是他讓你早產的?”
春梨忙搖頭:“不,他只跟我約好調換孩子,是我自己喝了催產藥。你剛剛生產,正是施行掉包計的絕好時機。等你的兒子做了太子,陛下將會無條件扶持你,即便將來他駕崩,我也能繼續為你的保駕護航。”
責罵已無意義了,看她再次進入陣痛,柳竹秋趕緊召喚穩婆和侍婢。
一聲聲慘叫拉扯著她的神經,催促她即刻粉碎這一荒唐協議。
她繃緊面皮回到前殿,對上這副神情朱昀曦不由得心虛,聽她請求單獨談話,明白春梨已交了底,惴惴地屏退侍從,沒把懷里的孩子交給奶娘。
柳竹秋冷冷打量如坐針氈的男人,峻色攤牌:“陛下,春梨都跟我說了。”
朱昀曦立馬驚跳起身,搶到她跟前辯解:“是她自作主張亂吃催產藥,我真沒想到她會這么膽大妄為!”
他知道自己在柳竹秋心目中的形象早已一落千丈,生怕再跌個粉身碎骨。
柳竹秋百感交集,痛定思痛道:“陛下,你最在意當年我對你的心意是真是假,我現在告訴你,在知道您殺害池選侍,借腹生子,密謀納我為妃之前我都深愛著你,真心希望與你天長地久,一生相守。”
機巧解不開矛盾,真情方能感化執著,她必須邀他一同正視彼此的內心。
朱昀曦被自尊緊鎖的心事突出重圍,眼中瞬間蓄滿淚水,激動得不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