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越涌越疾。
聲聲清越的咒言響徹整片腐地。
黑暗污濁之中,似有蓮華綻放,金光如潮,陰邪魑魅步步后退,誦經之聲振聾發聵,令人心頭一片澄明。
骨鈴邪音被徹底覆蓋,疼痛被驅離腦海,魚初月站直了身體,收起木劍,召出梵羅珠,握在手中。
為佛者護法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便該做她期待已久的事情
她踏出一步之后,僵在了原地。
自稽、袁二人祭出骨鈴,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魚初月卻發現自己腿上的骨頭好像已經枯朽了一般,仿佛已在原地站了千年萬年,風一吹,人就要變成一堆散掉的灰。
這是疼得使出了多大的力氣啊
她緩了緩,慢慢活動著周身的關節,一邊恢復,一邊繞過戰場,提前蹲到了稽、袁二人敗逃的路線上。
這些年來,每逢遇到修者斗法,她都會目不轉睛地看,將他們的動作一一記在腦海中,不斷地演練。久而久之,她摸透了種種路數,預判打斗雙方的動作變成了一種本能。
就在她陰惻惻地蹲到戰局邊緣時,稽白旦正好手持骨鈴與崔敗硬拼一記,身上魔衣終于粉碎,他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數丈,高聲招呼袁絳雪“夫人,先撤”
吼這一嗓子已是仁至義盡,稽白旦雙腳剛一站穩,立刻不假思索,轉身就逃。
一轉頭,卻見面前直通通地懟出來一朵大紅花。
魚初月早就守在這里了
梵羅珠妖嬈地展開了花苞,一蓬赤色毒霧兜頭蓋臉罩向稽白旦
他反應也算是奇快,被殺了個猝不及防,竟還能揚起胳膊,用手中的骨鈴攔了一下,然后急急退到一邊。
魚初月瞳仁驟縮,抓起梵羅珠繼續向他追去。
只見那毒霧已沾到了稽白旦小半邊身體,他的左臂很快就化成了花瓣狀的大紅粉末,散向四周,骨鈴也咚一聲掉在了地上,滾了兩滾。
稽白旦慘叫一聲,跌倒在地,驚恐地瞪著那條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胳膊,茫然地伸出右手,抓了兩下。
袁絳雪撲了過來。
魚初月急轉向她,揚起手中的梵羅珠。
可惜的是,梵羅珠剛剛噴灑過毒霧,此刻尚未恢復。
袁絳雪并沒有去管在地上慘嚎打滾的稽白旦,而是徑直奔向落在一旁的骨鈴。
魚初月視線一掃,發現佛者剛剛全力施放超度大術,此刻已是精疲力竭,微躬著背,正在吃力地喘氣。
而崔敗與稽白旦硬拼一記,生生破去他的魔衣,亦是遭到邪力反噬,退出幾步,堪堪站定。他唇角還淌著血,人已緩緩立直了脊梁,撐起劍尖,直指袁絳雪。
魚初月心叫不好。
若是讓這袁絳雪再一次催動骨鈴,恐怕又將陷入一場慘烈惡戰。
她的腦袋還沒有徹底想清楚該怎樣做,身體卻已直直撲了上去,迎面撞上袁絳雪,將手中的梵羅珠狠狠摁向袁絳雪的眼睛。
梵羅珠雖然一時無法噴灑毒霧,但它本身就是劇毒之花,只要將花粉灑進袁絳雪的眼睛,不死也要讓她殘疾。
“魚初月”“魚初月”
兩個很好聽的男聲不分先后,同時傳來。
一切好像變成了慢動作,魚初月看到崔敗擲出了手中的劍,直擊袁絳雪后心,但她身上魔衣尚在,這一擊,只是徹底擊碎了那件魔衣,未能取走袁絳雪性命。
而青年佛者景春明,只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絕望地伸出了手。
魚初月感覺到腹部傳來劇痛。
袁絳雪手中的劍刺穿了她的身體,她狠狠抬眸,盯住了近在咫尺這張臉。她曾在意念之中,用牙咬、用手撕過無數遍的這張臉。
袁絳雪并沒有看魚初月。
她滿腦子就惦記著化神大佛修的舍利。邪佛戎業禍其實私下里應承過她,待此事一成,便與她雙修歡喜道,如此,她便算是一步登天,真真正正地飛升。
見稽白旦中了招,袁絳雪根本沒有半點同情,她只想搶回骨鈴,用戎業禍教她的秘法催動這件邪靈器,繼續她未完的大業。
這種時候,一個區區筑基小修,竟敢沖上來擋她的路,這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