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諷地瞇了瞇眼,揚起頭,用脖頸抵向崔敗的劍尖。
他身材瘦高,喉結卻異常突出,猛地一傾身,險些撞上了崔敗的劍。
崔敗撤回寒劍,歸鞘。
“鵬妖溫順,你沒必要殺它。”
殷加行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到前仰后合。
“真有趣。莫非我碰見妖獸,還得等到它先動嘴咬我,我才能反抗不成?”殷加行笑得彎下腰,一只手捂著肚子,另一只手揚起來揮擺,“得了吧,我一個肉.體凡胎,不比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沒資格把妖獸當寵物養著玩兒!”
他抿了抿牙齒上的獸血,微仰起下巴:“殺了你們仙家的玩物,算不算闖下大禍了?呵,有趣有趣,仙門豢養妖獸,戲耍凡人,真是有趣極了。現在怎么辦?為了維護你們的好名聲,只能殺了我。殺了我,這件事就永遠沒有人知道。”
魚初月偷偷瞥了崔敗一眼。
崔敗神色淡淡,顯然是在認真考慮他的建議。
長生子做事隨性,將殷加行放在這里也是出于好心——鵬妖的毛毛蓬松柔軟,十分保暖,下了禁制之后便傷不了人,在這寒冷飄雪的長生峰,鵬妖的絨毛中不失為一處溫暖安樂窩。
誰知道殷加行他這么快就醒了,醒來還把鵬妖給活吃了。
即便被殷加行活活咬死,鵬妖也沒有半點反抗之力,足以證明它十分安全。
安全的鵬妖,死得極慘。
誰也不能說人殺了妖獸是人的錯。
崔敗盯了他片刻,收劍入鞘,淡聲道:“除妖的獎賞,未必夠賠長生子的雞,自求多福吧。”
說罷,瘦且沉的胳膊搭住魚初月的小肩膀,偏偏頭:“走。”
二人剛轉過身,風中便傳來了長生子的鬼叫:“我的山雞啊——”
……
魚初月把崔敗攙回了他的洞府。
她關好了殿門,看著那層淡藍色的冰霜緩緩罩下,然后偏頭問他:“圣人那里,可有消息?”
崔敗讓長生子去查,在崔敗一行前往洛星門前后,宗門中有誰行蹤叵測,有時間和機會跑到妖域通風報信。
長生子既然已經回到長生峰,想必已經查過一遍了。
崔敗瞥她一眼,道:“不關心關心殷加行?”
魚初月愕然:“關心他作甚?”
崔敗瞇起了眼睛:“他殺了鵬妖,還吃光了長生子的雞,長生子不會輕饒。”
“和我又沒關系的咯,”魚初月趕緊撇清,“把他放在雞籠里的是圣人自己,怎么怪也怪不到我頭上。”
崔敗不動聲色挑了挑眉,重重把她的小肩膀往下一摁:“扶我上榻。”
“嗯!”
魚初月把這個死沉死沉的家伙扶到了冰玉榻上。
崔敗依舊勾著她的肩不放,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邊,揚起笑臉又問了一遍:“圣人那里有消息嗎?”
若有消息,長生子應該會給崔敗傳音。
“無。”
魚初月微微睜大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地注視著他:“是沒有傳音過來,還是沒能查到異常?”
“沒有異常。”崔敗道。
魚初月皺起了眉頭,認真思索:“此事因邪佛戎業禍而起,戎業禍是魔域的人,潛到仙域來轉生,倒也說得過去——魔物不講什么道義,必定會趁他轉生虛弱時要他性命。”
她沉吟片刻:“轉生之事,事先并無任何征兆,不可能被設計,也就是說,在事發之后,幕后之人才會著手聯絡妖王師間敖對你下手,這樣一個聯絡人出入妖域,多少總該露出些蛛絲馬跡——除非,是圣人親自前往妖域?”
崔敗笑了笑:“說來也巧,濯日子和玉華子正好都要找純虛子煉器,那幾日,三人齊聚純虛峰,相互可以佐證。”
“真是巧啊。”魚初月瞇起了眼睛。
趁她凝神思索時,崔敗懶懶地把她攬向自己。
他道:“而在洛星門事件爆發之后,濯日子、純虛子與玉華子,都各自在洞府閉關,沒有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