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的中秋佳節,華庭公主冊封禮當日,太尉王行以謀逆之名,勾結五城兵馬司,誅殺崔氏滿門,華庭殿前血流成河,王行一心謀取崔家軍,崔家軍最終卻落入司馬庚掌中。
從此連王行也動他不得。
又過了五年,王氏旁支出了個王錚,司馬庚扶持王錚掌家王氏,王行除服入獄,被判秋后問斬,死后腦袋不見了,尸體被野狗啃噬,骨頭均分兩百余塊,祭奠于崔家陵墓前,真正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
此時司馬庚二十歲,已從被權臣操控的傀儡變成了手掌實權的皇帝。
此子心機之深,深不可測,必不能留。
司馬昌緊握刀柄,虎目里都是精光,“司馬庚,要不是你太貪心,要削侯除國,也不會惹得天下大亂,讓本王鉆了空子,殺進金鑾殿。”
司馬庚眸中劃過嘲弄,“不削,你就不會反了么”
司馬昌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笑罷,才撫須道,“不錯,削是反,不削是反。”
語畢,刀鋒貼在皇帝耳側,“說,你把玉璽藏在哪里了”
又暴喝,“休要騙本王金鑾殿被圍的時候,尚書臺分明剛下過詔令,玉璽就在宮中你藏在哪里了”
他話音未落,揚刀就砍
殿中都是吆喝驚呼聲,跪地的官員凄聲哭嚎,“陛下”
老太傅陸桓與鐵甲兵起爭執,不慎撞到蟠龍柱,暈過去醒來,瞧見這一幕,幾乎昏死過去,見陛下臉側只落了一縷黑發,才癱軟在地上,“陛下”
又勉力坐起,沖過來撕扯司馬昌,被鐵甲兵攔住,厲聲咒罵,“司馬逆賊,你這人頭畜鳴的老匹夫,簡直豬狗不如就算一時得勢又如何將來必受天誅,承地滅,身首異處,不得其死”
“住口”
司馬昌勃然大怒,掌中砍刀破開風聲,砍到老頭肩膀上,“老頭本想留你做個宰相官,你卻太不識抬舉”
“呸”
陸桓吐出一口血沫,鮮血染紅了半邊肩,這是三朝老臣,眼看大成荒唐數十年,總算得見天光,有收拾舊山河的希望,如今盡數毀于叛軍之手,叫他怎能不恨,怎么不痛恨。
他年歲大了,這一刀下去,已然要了他的性命,撐著最后一口氣,要讓天下人知曉,這是個什么東西
“司馬逆賊,你雖姓司馬,卻非司馬氏,當年隨婢母入太祖后宮,以胡人血得賜司馬姓,封魯王,太祖待你這般恩德,如今你卻要篡國奪位,你何來的臉面底氣,何來的羞恥人倫,你”
“什么鐵甲兵不就是和外賊勾結的叛國賊黨么”
老頭通紅了眼睛,話語方落,人頭也落了。
“司馬昌”
司馬庚霍地站起,眸光森寒,“你若能束手就擒,便束手就擒,如若不能,只管殺了我,不必再傷人性命,也不必再廢諸多口舌。”
司馬昌長刀一甩,將老頭削瘦的身體踢出去,“拖下去,五馬分尸。”
副將應聲稱是,上前來干脆利落地將尸首拖走,魯王生平最恨人提及身世,軍中有士兵議論,都要斬首,更不要說這群迂腐的臣子了。
殿外金烏西沉,漫天宿鳥噪鴉。
殿內血流成河,比之修羅地獄,也逞不多讓。
司馬昌見司馬庚自龍椅上站起來,不自覺往后一退,豎子雖是一身血污,被挑斷了右手手筋,肩、胸、腹、腿上各有十六處刀傷,一動便血流如注,將一身茶白錦繡襕衫染成了朱紅色,卻絲毫不見狼狽。
被捅時,未吭一聲,不折脊梁,眼下除了面色有些許蒼白,行走遲緩外,身形依舊挺拔,不怒而危。
剝肉削骨也不能讓他屈服,何況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