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聲由遠及近,馬蹄聲震,禁軍將至。
秋修然勉強定住神,趁亂拐進暗巷,進了巷道里一家香料鋪,朝奔出來的掌事亮了令牌,徑直上了二樓,走至窗邊,看下面戰況,方才走的路線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下了樓,朝追上來的掌事道,“去德善堂。”
眼看兩名刺客沖到身前,崔漾揮出一掌,只真氣凝滯,箭上涂有劇毒,她掌力已大不如前。
“一起上她琵琶骨下被穿了個對口,箭上涂抹了劇毒,力氣已漸弱,已經只剩半條命了”
崔漾掰斷箭尾,血流如注,身形也跟著晃了晃,兵馬將至,遠處于節和楊明軒往這邊奔過來,神色駭然。
“陛下”
“陛下”
“聽說了么,女帝繼位不到半個月,已經遭遇了幾十起刺殺,要不是女帝有些武藝,估計死百八十次了。”
“這回就沒那么幸運了,我當時在義和坊,那血流的,把那一身青衣都染紅了,左胸被射了個對穿,箭上帶劇毒,當場昏迷不醒。”
“是啊,我也看見了,這洛麒麟武功確實高,不過再高,也擋不住幾十個黑衣人追著殺啊。”
“其實她也不差啊,聽說她拼著調空守備的風險,也要將救災糧押去濮陽救災。”
“是啊,前頭的那些官員,就因為想罷朝,硬瞞著災情,耽擱了好幾日,這還是人么”
食肆客舍里聚集了許多人,都在議論女帝的事,角落里一壯年漢子上前,并沒有靠近,只局促地站在離桌半丈遠的地方,“請問,新皇帝真的管百姓的死活”
壯漢面容粗糙,旁邊一個老者,頭發灰白滿面皺紋,兩人身上穿的衣服打了補丁,腳上鞋子也破了洞,分明是兩個莊稼漢,且身上沾滿泥灰,似乎從很遠的地方來。
一人聽了就道,“你這話說的,以前的男皇帝也是好皇帝,肯定都管啊,這麒麟將軍也不差,先前就發過糧食,城郊這一片的百姓都有受惠。”
主桌那文士看二人像是幾日沒吃過飯睡過好覺的樣子,從盤子里拿了兩個面餅子遞過去。
“是賑災了,好長的車糧隊,還有六千多麒麟軍護送,而且那日我也在義和坊,差點被掉落的木板砸死,眼看就要喪命,陛下救下了我,那時陛下正被數十黑衣人追殺,似我這般情況的人也有好幾個”
食肆里的人聽得都動容,自來當官的,哪有把他們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那文士心情也激蕩,“要我說,這不比瞞報災情的那些官員好太多么”
兩莊稼漢聽得局促又激動,年壯一點的立刻問,“那東”
老者拉他衣袖,截住他的話頭,年壯一點的醒神,轉而問,“那在義和坊能見到陛下么”
文士搖頭嘆息,“義和坊那邊已經封了,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只是聽神醫陳林陳大夫說,毒已入心,陛下壽數只余兩年了。”
食肆里諸人一時唏噓,兩人給文士道了謝,是餓極了,卻也沒吃那面餅子,揣懷里帶上破爛的斗笠,垂著臉相攙扶著快步走了。
晏家家主宴和光、宴同塵兄弟倆在書房焦急地踱步,見外頭小廝稟報說公子來了,立馬急道,“還通稟什么,快讓他進來啊”
不等兒子走近,宴和光邊往外迎邊急道,“女帝遇刺,七千麒麟軍護送賑災糧出城,已出北門了,五姓府兵集結城郊,現在就城墻上那一點守備,連羽林衛,禁衛都調出了宮,不足一千人,怎么抵擋得住這些經過嚴格訓練的死士府兵,現在我們是否發調令,讓晏家的府兵從安縣趕過來。”
宴同塵也道,“不是我們看不起女子,而是眼看形勢已成定局,宴家再不動,只怕將來非但分不到寸功,還得被天下人詬病,說我晏家貪生怕死膽小怕事,歸懷你自小便有才智,但這次是看走眼,估量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