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戍和楊明軒立在殿內,楊明軒嘆氣,“說到底,安平王確實是立刻便護住了陛下,這一搏也是用命搏來的,陛下這個人您也知道,有時候是很……不管怎么說,安平王的性命是留下了。”
記仇,也不愛受恩,再加上有點貪花好色的毛病,安平王此人,實乃是占盡天時地利,若是個無才無貌的,講句真話,約莫在逃跑被抓時,墳頭就已經長草了,偏偏禪位大典上冒出個刺客,叫他硬生生搏出了一條血路。
楊明軒話說得含糊,章戍也心知肚明,卻話少,并不多言,真叫此時殺了安平王,才叫讓人心寒,陛下此舉,反叫他看著舒心,歷來的帝王都愛叫廢帝暗中‘病故’,但眼下再難有人撼動陛下根基,留不留的便也無妨。
楊明軒心里也清楚,便不再多言,聽外頭臣子進了殿來,叩問圣安,便也整理官服,先出去了。
臣子們上前請安,問過安平王情況,東拉西扯一通,也不肯走,只神色忐忑遲疑,欲言又止。
崔漾思忖片刻,吩咐藍開帶人去庫房搬東西。
是從漠北帶來的牦牛肉干,鮮香麻辣,崔漾養胃,并不吃這口,漠北那邊送來就一直放著,味道卻是不錯的。
“漠北來的特產,都拿些回去嘗嘗。”
司馬庚剛醒來,聽這‘一國之君’大大方方分給臣子發牦牛肉干做見面禮,一時也啞口無言。
藍開帶著宦從們幫著分,他理會得陛下的意思,這時便不管官職大小,一應按順序都等量分,到兩箱子分完,人人有份,陛下過往不究的意思也表達到了。
不少人都松了口氣,拿著這‘禮輕情意重’的牦牛肉,看不比旁人多,也不比旁人少,提著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
心放下了,便又記掛起了要事。
薛回一升連升幾級,一躍成太常丞,位置靠前,后腿被踢了兩腳,知道踢自己的是有實權的廷尉左監,回過頭包容地笑笑,其中真意只佯做不知。
太常主掌宗廟禮儀,對宮中之事有諫議敦促之則,但再急薛回也不想當這出頭鳥,且他家里人丁單薄,在上京城孤立無援,才、貌、權勢半點不搭邊,后位左右與他薛家沒干系,又何必惹得陛下不高興呢。
他正眼觀鼻,鼻觀心,冷不防后背被人推了一把,直接就被推出了官列,這下整個金鑾殿的人都看著他了。
“問陛下選后宴的事。”
薛回訕笑,只好出列,拱手行禮問,“臣斗膽,有關于三月后選妃宴,陛下可有需要囑咐臣等的。”
崔漾笑了笑,示意他起來回話,“由太常寺來督辦選后宴,各家子弟報上名錄后,你負責初篩,篩出十人,驚蟄前把這件事辦好便可。”
聽聞由太常寺負責,初篩篩出十人,朝官都急了,急急忙忙出列,“陛下不可!陛下天人之姿,鳳閣龍樓,一國之母關乎江山國本,便是千千萬萬人供陛下挑選也應當,薛太常畢竟初任太常之位,選后宴的事交給他,選出來的人如何能合陛下心意,此事萬不能草率呀!”
薛回聽得嘴角抽搐,再一看這滿朝文武,有老神在在的,有竊喜的,但很多是擔心十人數太少,過不了初篩,連陛下的面也見不到,那便一點希望都沒了。
他被嘲笑出身低微見識淺薄也不生氣,只立在一旁,聽陛下吩咐。
崔漾似笑非笑問,“卞愛卿有什么好的提議么?”
那臣子忙道,“不如各家選一名子弟參加遴選,陛下一一見過,再做定奪。”
“臣附議。”
“臣等附議。”
崔漾點頭道,“交給太常寺督辦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