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信封上朱漆、紅漆、蠟印密封,是軍報,崔漾拆開看完,信重新折好賽回羊皮囊里,“你去找洛英,叫他把東西送來。”
元呺應聲而去。
場坪恢復了寧靜,諸人不知何事,只聞女帝聲音緩和,一如往常,分不出喜怒,只當是尋常國事,便都不放在心上。
唯有沈恪,一直沉靜少言,靜如潭水,此時冰眸沉靜,開口問,“陛下可要歇息。”
崔漾示意無妨,“弈后有要事相商,請先生留頓片刻便可。”
沈恪應旨應允,棋局繼續,沈恪反守為攻,崔漾落子迅捷,棋風卻依舊不顯山不漏水。
“兩百招了,殺招越來越密集了,沈先生側殺,抽投石車,拿下飛象,陛下回防,殺掉先生一匹戰馬!”
棋盤上原本溫和的形勢忽而波云詭譎,暗流涌動,陸子明不由看了一眼高臺上出塵的洛神公子一眼,他擅堪輿,沈恪是唯一一個他看走眼的人,本以為是和風同塵的佛子,不想棋風穩中帶著凌厲,和瑞里不乏殺招,該斷時必斷,絕不似只會讀圣賢書的書生先生。
崔漾雙車并用,“將軍。”
學子們驚呼,謝勉激動得面色通紅,“陛下將軍,沈恪必定飛象回防,陛下抽掉戰車,再將一軍,此時沈恪還得再回防,不死,但是正與陛下戰車對線的戰車是保不住了!必死無疑——”
他話語未落,便聽謁者唱喏新棋路,面色一變,旋即狂喜,“啊————沈恪直接踏馬回防,這樣一來,非但解了將帥圍困,還保住了即將戰死的戰車!如果陛下吃掉對方戰車,陛下的戰車也會死于沈恪馬蹄之下!妙!”
話語一落,又起變化,“啊啊啊啊——陛下又將一軍,吃掉了沈恪投石車!原來是一出調虎離山計!妙!妙絕!”
謝勉、鹿儀對視一眼,心中震驚又激蕩,棋盤之上,沈恪分明已露出敗勢,再有兩路,便是死路。
那棋路又出人意料,竟是險中求生,又過了三路。
崔漾到不想他還能走出條生路,她幼時旁觀當時的太傅與沈恪下棋,那時沈恪棋藝已十分厲害,賽前她對沈恪的實力有估量,預計是想一個時辰結束,眼下看,似乎低估了許多,一盤棋下了三個時辰,將近三百招,沈恪竟還有余力。
想來是這么些年,學無止境,心性謀略雖時間沉淀,越發的深不可測。
卻也無妨。
學子們個個激動無比,為棋局上風起云涌,千變萬化。
“馬后當車!雙重戰車!局中局!雙照將!困殺,悶殺!陛下孤兵擒王!”
崔漾落下一子,“將軍。”
謁者唱出最后一路棋,學子中間迸發出了歡呼聲,“陛下贏了!是陛下贏了!陛下竟然贏了沈先生!”
謝勉鹿儀研究這棋路,皆是心蕩神搖熱血沸騰,后悔沒抽到與陛下對弈象戲,如此精彩絕倫,便是輸了,也輸得心服口服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