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漾只給了案宗信息,沈恪翻看,眸中皆是因不能置信流轉的寒冰。
六樁案件,跨度十八年,受害人是誰,事發地,以及個中牽連的人,一目了然。
崔漾緩聲道,“我不直接將卷宗移交給廷尉的原因,想必你也能知曉,你最多有三日的時間,最遲中秋節前,你帶著沈淵的人頭入宮覲見,算是沈家投誠的一份獻禮。”
沈恪身形搖晃,幾乎站立不住,玉色容顏上血色盡失,那素來淡泊恒寧的眸光里因不可置信燒出濃烈的光火。
行禮告退時,握著卷宗的手背上青紫色的血脈清晰可見,想來便是一時不辨真假,也因卷宗上的案子氣血翻涌。
崔漾未再多言,吩咐藍開收拾案桌上的奏疏,這便回宮了。
太學祭酒,左右丞、三百經學博士,謝勉、鹿儀等,以及學子候在外面,恭送圣恩。
南頌亦被帶回宮里,崔漾宣于節議政,先擬定了前方將士們的獎勵和撫恤,于節走后,楊明軒、薛回送來了今歲入征學子的初擬名單。
除了替她發聲的三十喉舌外,另外添補了賀汀洲、溫橋等百余寒門子弟,到賢良館應征的世家子弟五十人,謝邈、陳伯寅等人在列,后續朝官陸續舉孝廉茂才,還會更多。
什么人任什么職位,楊明軒宴歸懷幾人已擬定了章程,大多崔漾都有些印象,對照著各人的才干,家世,所學所長略微調整官職,明日便可發還調用。
藍開立在殿門屏風一側,斜眼瞅著那南國小王子。
此南國小王子回宮后,又是沐浴又是更衣,一身寶藍色錦衣紋繡銀白仙鶴,配著一張昳麗烈焰的面容,華貴耀眼,先是在御案前踱步,走來走去,不見陛下理會,臉色不自在地坐去御前,肩背筆挺地端坐著。
案桌上三盞油燈高低錯落,燈火映照著那張牡丹烈放的面容,叫他看起來美不勝收,坐了一會兒,面色漸漸不大好看,起身挪去陛下身側,看半響不見動靜,矮下半截身體,腦袋靠去陛下肩上,面上染上一層薄紅,越發明艷不可方物。
殿中只聞書簡輕動,朱筆紅批的聲音,小王子大約是等惱了,狐貍眼中眸色幾變,最后竟是學那大貓,腦袋擱去案桌上,偏著臉看陛下,桀驁漂亮的狐貍眼中波光粼粼。
偏陛下未曾留意,他再怎么黏糊,從左邊挪到右邊,那案桌上批閱過的奏疏也只會越堆越多。
但還是仗著那張臉頗得殊榮了,若是樣貌一般的,也不能這般在陛下面前晃來晃去,或者說也不敢在陛下身側靠來靠去。
藍開心中嘆氣,在陛下這兒,生就一幅好樣貌,那就是老天爺賞飯吃,旁人羨慕不來。
鶴鳴略跟在藍開身后側立,已經別過臉去不再看了,嫌丟人。
南頌進來時本帶了三分不自在三分緊張還有三分壓不住的喜歡,現在一個時辰過去,心中只剩惱火了。
明明在南國,但凡出行,總有女君含羞帶怯地看他!雖說他完全不會要,但與他傳書送信的也不少,自下午回宮到現在,他也學了不少與女子相處的技巧,卻完全沒用!
任憑如何打扮!也不能叫她自奏章上抬頭看一眼!南頌摸了摸自己的臉,頗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