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吞了藥,深看她一眼,便轉眸去看蕭索的梅園,若是她能將他葬在這梅園,倒叫他心生無限歡喜。
崔漾猜他是有所誤會,也不言語,到小半個時辰過去,天光暗淡,他蒼白灰敗的面容上多了兩分血色,才起身,打算回宮睡覺了。
體內冰涼的血液似乎回出了暖意,挫骨之痛消減了很多,到她起身離去時還未死,司馬庚一時如墜夢中,錯愣地睜眼,起身時呼吸凝滯,“你不殺我,為什么?”
崔漾淡聲道,“全當謝過你當年將我拉進山洞,替我遮掩,叫我避過一劫。”
廊下有拂柳藤花,崔漾折扇輕抬,笑了笑,停步道,“其實我崔漾不是不知恩的人,無論你是真心相救,還是算計,當時你已救我一命,我已經想過,那時候是你救了我,不是沈恪,縱然將來會與沈恪為敵,也會傾力幫你,叫你不再做傀儡皇帝。”
只不過當初她是落勢孤女,又身無長物,沒有多大的助力,在她與沈恪之間,司馬庚選擇了沈恪,當時為她拖延半日光景,叫沈恪傍晚才追來,大約是他最后的仁慈,可惜她碰上了蕭寒。
話說盡,這一樁擱在心里的舊事算是有了了結,有如煙塵散去,崔漾看向遠處青山浩渺,在梅園中緩慢踱步,心中寧靜平和。
她目力極好,回首時見亭里那人立在原地,那一雙墨黑深眸中似乎有水色凝結,放在他身上,格外稀奇,不由笑了笑。
卻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畢竟如果她做了昏君,亦或是無法穩住亂局,第一個要對付她的人,也會是司馬庚。
崔漾回中正樓,默寫一本書冊,叫謁者送去崔氏書府后,練了一會兒武功,藍開急沖沖來報,“沈家家主求見。”
他一副受了驚,魂飛魄散的樣子,連門口的禁軍也有些許騷動。
崔漾眉心微凝,依照沈恪的脾性,必不會姑息養奸才是,但事有萬一,不得不防,所以當時她只給了卷宗。
“詔他進來。”
藍開驚魂不定,唱喏了一聲。
殿外的人走得很慢,一手抱著箱籠,一手拖著染血的長劍,劍拖到地上,鮮血染紅長階,以及他一身白衣。
殿中婢女宦從無不驚疑,崔漾略擺手,藍開領著宮女退下。
南頌從內殿出來,半天才認出來人是洛神公子沈恪,一時吃驚不已,卻也不能違抗圣令,隨宮女們一道退出去了。
那人面頰亦沾染了血污,整個似冰雕一般,不帶一絲熱氣,尤其一頭華發,半黑半白,一步步走至她面前時,黑色褪盡,悉數白透了,似雪,直直跪在地上,奉上盒子,“沈淵的人頭在這里。”
他肩背筆直,聲音卻輕飄微弱,散在穿堂風里,整個人仿佛靈魂已經出竅,只剩下一具軀殼,完全沒有了生氣。
崔漾叫暗衛上前檢查,確認了是沈淵,吩咐道,“把頭蓋骨封好,快馬加鞭送去前線,交給秦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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