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最后棋盤上殘局了了,誰也贏不了對方,沈平看了這位容貌不俗氣質清貴的廢帝一眼,略一拱手,起身離去了。
司馬庚放下棋甕,心中微嘆,朝臣不知,他自己卻知,便是與棋圣謝勉對弈,謝勉都會輸他一子,沈平隨手撥弄,已足見此人不凡。
計木那雙瞳仁叫沈熔心中敲響了警鐘,見人走了,揣著一本圖冊進來尋哥哥,“哥哥,那個南國小王子走了,出了宮大哥不方便陪寢,該是輪到我了,哥哥教教我吧,怎么樣才能討阿九開心。”
他找藍開問要準備些什么,藍開給了他一本書冊,叫他拿到無人的地方好好學習,沈熔把圖冊遞給哥哥。
是布帛織造的一本軟冊,封皮上寫著孟子二字。
沈恪略欣慰,打開見第一頁上書,食色,性也四字,微怔,往下翻了一頁后,見書冊上男女相貼,便知曉這是什么書了,一時面如火燒,書冊掉落在膝頭的薄毯上,咳得撕心裂肺。
沈熔忙給哥哥順氣,“阿九喜歡哥哥,哥哥肯定知曉阿九喜歡什么,哥哥教教阿熔罷。”
司馬庚不用看也知該是避火圖,心中本是澀痛,卻也并不出聲阻攔,只坐于窗邊研究棋局,心不在焉。
沈恪漸漸平復了呼吸,卻不知道該教什么,甚至該說什么,只面色如火燒。
司馬庚落下黑子,開口道,“最近戰事繁忙,陛下無心玩樂,阿熔你纏著些計木,叫他沒精力去尋陛下麻煩便是,另外選后宴在即,各家皆有兒郎隨著一道來了洛陽府,你可以先去查一查看,哪家公子德行有虧,報告給陛下便是,德行有虧之人,配不上陛下。”
沈熔知曉阿九向來以政務要緊,尤其打仗的時候,便不再糾纏,短短月余,他沒日沒夜地勤學苦練,武功已經恢復了一大半,一閃身便出去了。
坐于窗前的男子面容俊美,身形挺拔,氣質清貴,天下無人出其右。
沈恪緩緩開口道,“阿容天性純真,你何必利用他插手選后宴的事,陛下壽數既然無恙,該選一賢良之后,誕下子嗣,以之為國儲,穩固江山。”
司馬庚捏著棋子的指尖一頓,片刻后起身,“你還是小看了她,只要對國政有利,且告知于她,她不會阻攔,也能兼聽納諫,不會因為是敵人提的建議,便棄而不用。”
“所以你想上書提整理私學興辦官學的事,可以直接與她說,近來我不便伴駕,阿熔年紀太小,她只當其是弟弟,是徒弟,不會有什么請他暖榻的念頭,臣子生得再好,在她這便只是臣子,不會有它念,她只會讓犯了罪的囚徒暖榻,現在除了我,便是你,這段時間她許是傳喚你,你借機言明便是。”
眼見沈恪冬雪一般的面容失了素日溫和雪色,面染緋/紅,如墨畫眉眼間俱是慌亂,腳步微頓,下了馬車,去前面御駕。
崔漾正批閱奏疏,見其默然不語,便讓身側兩名研磨的宮女先下去了。
司馬庚開口道,“我想將我非司馬氏之子的消息公諸于眾,這樣不會再有人打著還朝司馬氏的名頭鬧事,可鞏固你的地位。”
崔漾看了他一眼,想不通他為何如此,“要叫大成的臣子知曉衷心追隨的明主竟是前朝遺孫,其中一部分必然十分憤怒,上書叫朕處死你也不是不可能。”
司馬庚靜靜看她,“只要陛下愿意保我,群臣便不能拿我怎么樣。”
是這樣沒錯,但這件事本身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