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寵愛安樂公主,但病重后,也全然沒了心力,嘉元皇后數落越加不會掩飾,王錚從沒見過安樂公主,但只從大人們的只言片語里,亦知那個‘溺水而亡’的小公主,是真正解脫了。
王錚拿起案桌上的畫像,擱進火盆里,火苗吞噬絹帛,很快燒成灰燼。
崔漾略無言,“畫像還要交給暗衛,拿來搜集信息,你給我燒了。”
略一想,便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眉心微暖,“公事公辦罷了,不必擔心。”
王錚舀了一碗山珍湯,喂給她,估量著已半飽,收拾了碗筷,巾帕擦干凈手,自袖中取出一方木盒,放在石桌上,“后日月事將近,注意添加衣服,不要宿在山林,我走了。”
如今已無人能傷她,但唯有萬頃江山,方才能叫她在意或是開懷。
盒子里裝的是一種口味清淡的飴糖,她不愛過甜的東西,幼時看見他吃糖,便要讓他把飴糖扔了,免得兩人口味不一惹人懷疑,她不讓吃,他偏要吃,但她總有辦法叫他屈服,只是知曉飴糖是母親做給他的以后,便沒有再說什么,他故意砍了甜桿回來熬糖,故意在她面前吃得滿身糖味,她也只神情淡淡,糖盒撒了,會把它收起來放好。
起初他每日想著如何把糖做甜,飴糖口味越來越淡,如何把糖做得不甜,幾乎成了習慣,十數年過去,他的口味亦變了很多。
崔漾拿了一塊,放在口中吃了,詫異不已,又取了一塊,到糖果在口中細細化開,便笑道,“竟是一點糖味都沒有。”
只帶著淡淡的清香,有綿密和清脆兩種口味,綿密的入口即化,清脆的清涼舒爽,御膳房也未必能做出這般另類的糖果,崔漾吃了好幾塊,蓋上蓋子,剩下的收起來了。
崔漾看時候差不多,另點了兩名虎賁衛和洛扶風護送王錚北行,將大貓送出商丘,回客舍便打算啟程了。
寢房里人去樓空,只留了一卷信件。
洛青衣叩首行禮,“晨間沈先生離開,便再未回來。”
洛拾遺下藥的事洛青衣不敢隱瞞,崔漾知是十一在沈平制的柞汁里加了補藥的分量,要叫沈平武功盡失,一時面如寒霜,另叫了侍衛去找沈平,拆了信筒里的信看。
信里只說他游走天涯,有游俠相伴,不必掛念安危,珍重。
昨夜海誓山盟,情話說得好,叫她哄了半夜,天一亮便走了。
也許是顧慮她曾與沈恪有過婚約,也許不愿拘于深宮。
崔漾自來不會在這件事上強迫人,愿意便愿意,不愿便不愿,本是要叫回侍衛,又掛心他內力盡失會有危險。
平素仗著武功高,到處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