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國都陵林,侯將軍府,侯萬疆正聽臣佐參將回稟城中奇事。
“自齊魯來了一名先生,非但算命奇準,斷案亦是一名好手,城中出不起狀錢,不會書寫的百姓,遇到難以斷絕的糾紛,都會請他幫忙,兩三枚錢,先生能斷個明明白白,都說是個神仙。”
侯萬疆每日鎧甲不離身,雖已年過六十,頭發依舊烏黑,五官方正,精神爍爍,聞言手里的竹簡擱在案桌上,“又是神仙,越國近來的神仙還少么?照老夫看,神跡遍地走時,便算不得什么神跡了。”
最大的神跡自然屬于安慶太子司馬慈,連越王都唬住了,信了司馬慈所謂的神跡,愿意將來與豎子司馬慈劃江而治,朝中文臣以桓洼為首,無不俯首稱臣。
奸佞誤國,侯萬疆怒目圓睜,“往后這些事,莫要傳入將軍府,污了耳朵。”
老將軍軍威赫赫,說一不二,臣佐不敢再勸,行禮告退。
文相街。
柳征送走客人,收了掛帛放到胡桌一側,給先生到了杯熱茶潤嗓,頗為擔憂,“桓洼等人支持越王,擁立司馬慈為帝,深信鬼神之說,侯萬疆則對其深痛惡絕,先生下的這一餌,只怕適得其反。”
除了散在暗地里負責打探消息和防衛的暗衛,明面上許半山身側還有一名高手柳征,只他雖是武人,卻生得清秀,言行舉止文質彬彬,又讀過詩書,經史子集張口便來,隨在老先生身側,扮做弟子,恰恰好。
越國神跡之風,已蔓延十六州郡,茶肆里逢兩餐膳食前,便供壇祭拜,跪叩圣恩。
許半山淺飲一口茶,灰袍道發,舉手投足仙風道骨,掃一眼街邊張望打探的人,“堆名造勢而已,不急。”
店外舉步進來一名杏林打扮的醫者,藥箱放在桌前,拱手行禮,“道友可是患有風濕腿疾,陰雨天氣便疼痛難當,不瞞先生,我家主上請先生上樓一敘,必贈良藥,叫先生疼痛立消。”
為防萬一,許半山化名許秋暝,起身拱手,“神醫好眼光,不滿神醫,老朽這腿疾沉疴宿疾,久病成醫,自知是難治好了。”
醫者撫須而笑,“先生居越地已數月,豈不曾聞帝尊之名,先生之才,通天曉地,主上求賢若渴,已恭候多時了。”
說罷,取出一枚藥丸,許半山接在手中,手指碾碎,典嘗一口,這醫者醫術倒也出挑,除了那一味陌生藥外,配藥與主上給他配的良湯相差無幾,而恰恰是這一味陌生藥,片刻便會叫人身心舒悅,疼痛消止——如果他當真患有腿疾,風濕嚴重,只怕當真很難拒絕。
這便是越地的神藥。
店外進來另一名童子,拜了一拜,“先生,圍獵要開始了,三王子著人來接先生。”
許秋暝將藥丸放回盒中,略拱了拱手,“此藥與老朽素日服用的藥物并無差別,多謝神醫,告辭了。”
醫者略急,“先生要將一整丸吃了才好。”
話音落時,人已出了客舍,上了轎,醫者甩袖扼腕,“此先生之才,何以給那三兒做謀士,這可是帝尊請。”
轎子出了文相街,童子寄奴坐在轎中,好奇問,“到底是什么神藥,近來在街上聽到越來越多的人追捧,高呼天賜神藥,形容癲狂——”
許半山神情凝重,雖知柳征寄奴行事有度,還是沾水在案桌上寫道,“主上來信里有提點,此藥類百年前銷聲匿跡的五石散,甚至腐蝕力更強,切勿好奇沾染,違者株連九族,你二人當記下了。”
二人心下一凝,點頭應下了,柳征寫道:先生何不趁勢而為,潛入叛賊門下,如此離賊子更近,打聽消息。
許半山撫須寫道,“侯萬疆更要緊,若能策反其為我們所用,事半功倍,若不能,此戰將一除,麒麟軍省力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