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樅背著手在營帳里來回走。
說不信任,女帝待諸軍一視同仁,說信任,臨近攻打吳國的重要關頭,不讓他們上疆場,遣返回了宿州。
也正因為是降將降臣,更需要大展拳腳的時機,可這還沒到宿州,就已經收到宿州守將徐成傳來的軍令,叛軍已平,叫他們駐扎在阜陽山林里,等候軍令。
也不知大成軍隊有沒有攻下游仙渡口……
柴樅憂心戰事,急躁得坐立不安,因著大軍停駐的位置有些特殊,袁翁心中略有些猜度,只是見對面許半山老神在在,不慌不忙,便也壓下不提。
柴樅翻看輿圖,寫下攻吳十二策,落筆后翻看,又覺戰場形勢千變萬化,往往一丁點偏差,結果都大相徑庭,自己在此再多推演,也無用處,憂急憂憤,“想我柴樅,空有一身抱負,卻無處施展,一朝為降臣,再無用武之地!”
這武人確有將才,只是性格直來直去,不結交文臣,說話還不經腦子,在臨淄時便無數次得罪過蕭家族眷,蕭國臣僚,蕭國國主蕭寒要保,臣官無話可說,但人緣不好,便容易碰壁,戰功也不容易立,但只要有機會,必定場場勝仗。
滿說是袁翁,常襄,便是國主蕭寒,當年以詩祭奠亡妻,也被柴樅一句虛偽造作堵得臉色鐵青,若非當真有些將才,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坎的。
“陛下為何不信臣!陛下啊,陛下!”
袁翁見這廝越嚎越不像樣子,剛要出聲制止,聽聞帳外傳來清越溫泰的聲音,一呆一驚,與施安對視一眼,立刻起身整衣。
“見過陛下,陛下……”
縱然問心無愧,所言乃心中所想,柴樅這時,亦不由漲紅了臉,生平頭一次主動下跪認錯,若非另有謀劃重用,本該率領大軍渡江攻吳的陛下不會出現在這里。
是他不信任陛下,非但不聽圣令,反而諸多非議不忿,柴樅羞愧萬分,叩首請罪,“末將萬死,陛下降罪。”
崔漾將人扶起來,她星夜前來,著一身黑衣,溫聲道,“全軍分散,分十支小隊,每人只帶少量武器,以及六日口糧,分路快速趕往豪縣,注意沿途掩藏行跡,走山林。”
袁翁一震,心念電轉,豪縣,無論是從阜陽,還是從江淮,想進上京城,無論陸路還是水路,都必須要經過豪縣,“陛下這是……”
崔漾溫聲道,“釣魚。”
又取了柴樅落在地上的攻吳十二策,仔細翻看一遍,給了他一份更細致的吳越輿圖,越國兵力防控布置,“愛卿大才,攻吳十二策有大用,愛卿草擬成冊,朕派人送往軍中,諸將可酌情取用。”
君王聲音溫潤,柴樅心中卻燒了一把火,心情激動,心間似有千軍萬馬擂鼓鳴動,江濤海浪,為君效力,萬死不辭,“可是有人打著邊疆戰事膠著,揮師北上攻入上京城的主意,陛下放心,城在人在,城亡我亡,此番必叫其有來無回。”
袁翁、施安、許半山、常襄皆上前行禮,崔漾將人扶起,“仰仗各位愛卿,隨朕出發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