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沒好氣地甩開,因為這是陛下的暗衛,非但沒有保護陛下,反而需要陛下出面交涉營救,導致陛下陷入越國王宮那腌臜地,被大火燒死。
他實在氣急,還要再說兩句,被旁邊的士兵拉住,勸走了。
“你再胡亂說什么!阿九武功那樣高,智謀那樣厲害,怎么可能被害——”
沈熔根本不信,問了阿九在哪里,跑出院子,連問了好幾個,直接往越國王宮的方向奔去。
大火燒了兩天兩夜,火勢還沒有滅干凈,濃煙彌漫,根本不需要問路,沈熔什么也不管,埋頭朝漆黑的天邊跑,一個時辰后,遇上了元呺。
元呺認出了面前渾身是血的瘋子是沈熔,讓到一邊,見沈熔眼睛直直看著后面的車駕,低聲回稟,“未能護好陛下,末將罪該萬死。”
沈熔不管他,拖著腿朝車駕走去,禁軍要攔,元呺出聲制止了。
四匹高頭大馬拉著御駕龍輦,馬車寬敞,里頭鋪滿冰塊,龍木上白布遮蓋,沈熔掀開,看了一會兒,驚喜地大喊了一聲,“不是阿九,不是阿九!阿九肯定還活著!”
他一直繃住的心跳會跳動了,驚喜得要翻跟頭,未曾主意‘護駕’行列中的兩名禁軍變了臉,只知道大喊著和所有人分享這一份喜悅。
“不是阿九!”
禁軍中不少人都震驚驚喜,元呺上前問,“容護衛,你可有憑證,若是有,屬下再派人搜尋陛下的蹤跡。”
“我有!”
沈熔回答得肯定,雖然燒得面目全非,但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阿九!阿九剛進上京城不久,就遇到了刺客,琵琶骨受傷,被那樣的重弩傷到,皮肉長好了,骨頭愈合的擦痕也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不是阿九,阿九沒事!
沈熔興奮,連比帶劃,“阿九琵琶骨受過傷!這個人沒有!她不是阿九!”
元呺握著劍柄的手松開了些,上了馬車,對著遺體行禮,指著尸體左肩微小的創口給沈熔看,“火勢太大,燒過的骨頭脆斷了一節,卻還可以看出一點痕跡,容護衛,屬下也不愿意相信,但除了這傷疤,還有陛下隨身攜帶的天子璽印,安定侯、博文侯也確認過了,確實是陛下,陛下孝順仁善,是為了救父兄而死的。”
尸體上皮、肉都已經燒盡,只余零星一點焦肉掛在漆黑的骨頭上,沈熔試圖再找出一點點不一樣,找不到,撐著他一路到這里的信念坍塌了,叫他身體里的心臟似乎裂成了一半,兩半,碎裂到無法愈合。
阿九死了,阿九死了。
馬車里陡然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那本已溢血的傷口崩出成股的鮮血,染紅白布,哭聲卻越來越小,到后面抱著那焦黑的尸骨,腦袋靠在那肩骨上,安安靜靜地,一絲聲音也無。
禁軍中不少人都跟著紅了眼眶,等了片刻,副將方才上前,對著馬車行禮,“請衛隊長莫要攪擾陛下安寧。”
并沒有人應答他。
車里的人緊緊抱著骨頭,雖是情有可原,卻也是冒犯龍體了,副將遲疑看向元呺,元呺沉默了一會兒,示意車駕起程,“他自小由陛下教養長大,與陛下感情深厚,一時傷心失態也難免,隨他去罷,啟程回軍營。”
因著天氣炎熱,路途遙遠,文武百官們議定,在越地陵林入殮天子,再由文武百官,三軍將士一道扶棺回上京城,葬入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