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報——八百里加急軍報——”
信兵人到車前,嘴唇抖動,眼眶紅腫,司馬庚揭了信報,拆開封泥掃過一眼后,一時只覺被光刺到了眼睛,非但眼前是白的,腦中也是空白,周遭萬籟寂靜,什么聲音也聽不見了。
楊明軒幾人撿過落在地上的信報,看完,面南跪地,痛哭出聲。
司馬庚勉強定住神,看信兵神色,猜這消息恐是已傳遍前方的村舍城鎮,緩緩問,“如今誰是新帝。”
如果崔呈秉承選后宴遺旨,擁立徐來為君,那么不會有殺手來刺殺他們,但如果不是徐來,那么一則崔呈瘋癲病確實早已痊愈,二則他們送往越地的信報被人截下,她沒有收到信息,說明除了崔呈父子,她身邊還有別的不軌之徒。
她武功智謀皆不差,走過刀山,蹚過血海,可為人有時過于寬宥,待身邊人赤誠真心,若是叫最重要最信任的人背刺,那么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宴歸懷靠著車窗,盯著窗頂的烈日,扣著窗欞的手指泛白,見許先生站立不住,勉強扶住,卻說不出一句安慰告慰的話……
楊明軒痛罵,“賊子卑鄙下作,陛下何等愛重,此等背信棄義之人,如何做得了帝王,我楊明軒便是血濺三尺,也必不會叫他如愿!”
小兵回稟完,退下后,車里只剩了楊明軒的咒罵聲,司馬庚開口道,“如果她當真死在地宮里,崔呈不必要放這一把火,有她的尸體在,更能打消群臣的疑慮,既然放了火,要將人燒得面目全非,叫人無法靠容貌辨認,十之八/九那具尸體根本不是陛下,陛下可能還活著,我們現在要做的,一是暗地尋找陛下的下落,二是穩固朝綱,等待陛下歸來。”
見幾人眼中萌發出希望,漸漸恢復了清明,司馬庚緩緩道,“崔呈此人,十多年前便喜好排除異己,獨攬大權,神志不清了十余年,如今一朝清醒,不會有什么長進,一旦他得勢掌權,朝廷上下必定一番腥風血雨,如今朝中得重用的,大多是能人治士,崔呈不會手下留情,我等絕不可叫其毀了大成江山。”
楊明軒大悲又大喜,依舊憤然,“虎毒尚不食子,此賊竟以身為餌,叫陛下舍身營救,再置之于死地,實在是豬狗不如,這樣的人還想為君為帝,簡直是天下的笑話。”
古往今來,因爭奪皇位而背信棄義,父子反目的事還少么?
他們早該提醒陛下提防的。
只一來安定侯瘋癲,無人會察覺他有何威脅。
二來其人與陛下感情深厚,回想過往安定侯寵愛女兒的事跡,尚歷歷在目,陛下非但尋神醫,自己也鉆研醫術,一心只想將安定侯治好……
誰曾想。
父女之情,終抵不過權勢。
宴歸懷已緩過勁來,深吸一口氣道,“只怕崔呈在百官將士們面前言行矯飾,做慈父的表象,以此贏得百官將士的效忠,需要立刻派人將他的罪行公諸于眾,哪怕暫時沒有切實的證據,也叫眾人心生疑慮。”
“梁煥、秦牧二人是忠將,且脊梁骨硬,便是拿他們家人威脅,也不會叫他們屈服于小人之手。”
司馬庚沉吟道,“另外派人將陛下欲立徐來為后的消息布告天下,坐實徐令爭奪帝位的名分,徐令手掌二十萬大軍,必與崔呈相互牽制,拖延時間。”
許半山點頭,吩咐幾名暗衛里腳程最快,也最沉穩的柳征,“你快馬加鞭,一路敲鑼打鼓傳播消息,好叫百姓知道崔賊的獸行,知道此事的人千千萬,崔呈想滅口不容易,必須要將此三賊的陰謀昭告天下。”
柳征領命,臨走又遲疑,躬身行禮,“幾位先生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