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媼恍然,是林鳳,林鳳喜歡陸言允,膽子又大,上門把陸言允堵在院子里,給她自己說親了好幾次,一點不畏懼名聲,柳媼立刻就去了。
崔漾閉目休息片刻,聽那性子利爽的姑娘遠遠站在院門邊,沒動靜,睜眼喚她進來,“你過來。”
陸言允心儀這個周家表姑娘,林鳳是服氣的,她躺在那兒時,容色蒼白,手腳無力,一動不能動,是虛弱的,卻也是絕美的,叫人心驚動破,不忍出聲驚擾,那雙鳳目睜開后,那股虛弱疲倦似乎散了干凈,眸光平靜,卻莫名叫人挪不動腳步,不敢直視。
面對‘情敵’,林鳳甚至沒有不自在,原因無它,便是她是個女子,在自己和表姑娘中間,也會選擇表姑娘。
林鳳挺了挺脊背,咳了一聲上前,“聽柳嬸嬸說,你有辦法叫那些該死的官差都走。”
崔漾重復了好幾遍,確保她理解每一句話的意思,“你多叫幾個人,拿上鋤頭,嚇唬嚇唬他們。”
林鳳聰明伶俐,記得牢牢的,“當真是強盜,不是官差么?”
崔漾:“如果他們能回答你的問題,就是官差,如果不能,就是強盜,叫藏著的鄉親們沖出來,把人打走即可,切勿傷人性命。”
牦牛針射向雞籠,正吃食的母雞倒在地上,林鳳瞪大了眼睛。
崔漾淡聲道,“若是不肯,或是打不過,你便把他們帶進院子里來,我來收拾。”
林鳳激動不已,心里有了底氣,立刻回家,拿了把鋤頭,找鄉親們說清楚,一行人風風火火往官差的方向去。
六名官差里,兩人主簿,四人做差役打扮,林鳳上前,暴喝了一聲,“我大成有律令,三船以下的散戶漁人不收漁稅,農稅三十斗方才取一斗,今年更有新律,越地百姓減免賦稅徭役一年,你們是哪里來的盜賊,膽敢冒充官差,私自征收賦稅,不知道私征賦稅,十貫糧錢侵沒家財,三年牢獄,三十貫及以上,斬首棄市么!”
她聲音脆亮,一聲暴喝,仿佛平地驚雷,官差變色慌神,兩名主簿上前辯駁,瘦白胡須的男子聲勢已經弱了,“哪里來的丫頭片子,這是咱們越地的賦稅——”
林鳳緊盯著他,已經發覺他臉色不對,便是先前還有一分膽怯,現在也散了個干凈,打斷他的話,聲音更亮,“你這盜賊的意思是,你現在還效忠越王么?你是反賊?”
接著朝鄉親們大喊了一聲,“鄉親們,姐妹們,這群強盜是假借了官府衣衫的盜賊!他們是反賊!我們捉拿了反賊!可以到清河縣領賞!每人每戶二十斗米,六個人!可得一百二十米!”
村子里的人被她這樣一喊,都很激動,拿鋤頭的拿鋤頭,拿耙子的拿耙子,一股腦沖上去。
反賊的名聲誰敢擔,兩名主薄連連抬手解釋,“沒有,我們沒有效忠靈帝,我們只是記錯了稅課,記錯了——”
他們只有六人,被當成盜賊打殺,怎么也不是這一村的人對手,且這村子里竟然有熟讀律法的人,一分一毫記得清楚,連舉反賊,前朝余孽的獎數都分毫不差,他六人本只是縣里府衙的小官,想著這村子里大多都是寡婦,孤兒寡母,才來打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