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媼把藥包放進去,把她抱進藥桶里,只覺手臂里的身體立時就有小幅度的克制也克制不住的抽搐,她碰到那么一點都像被火燒一樣,更不要說整個身體浸在里面了,那扶著浴桶的手指因用力發白,脖頸額頭的汗珠成股留下,柳媼似乎聽見了骨骼寸斷的聲響和痛苦,但浴桶里的人其實是一聲也沒有的,甚至連多余的喘氣聲也是沒有的。
那手指些許遲疑停頓,似乎也畏懼了烈火焚燒的痛楚,最后還是一點點浸沒在藥汁里。
接連兩月,日日如此。
柳媼不知這藥有什么用,看這神仙一般的姑娘這樣,已偷偷抹過許多次眼淚了。
每次都是半個時辰,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柳媼守在外頭,心里煎熬,時間一到,立刻沖進去,拔了浴桶桶底的塞子,叫那藥汁流到盆子里,往浴桶里灌溫水,見姑娘還是和往常一樣清醒著的,絮叨道,“還不如叫人一棍子把你打暈,這樣泡藥浴的時候,不會受這么大罪。”
清水沖刷過皮x膚,從筋骨里透出的灼a燒并沒有立刻褪去,崔漾勉強笑了笑,當身體痛到一定程度,便是昏過去,也會立刻醒來,但無妨,兩個月,似乎有一些成果。
柳媼用綢帕給她輕擦拭著身體,她心里掛心這姑娘的身體,倒也勉強不會注意這具美到叫她一個女子,也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的身體,有多美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說句輕狂的話,這世間男男女女,不,便是那神仙見了,也得顛倒了神魂。
多的話她不敢冒犯,只連連說小陸好福氣,擦干凈水漬,頭發上的水珠也拭干,拿了柔軟貼膚的綢緞衣衫給她穿上,也一點不覺得小陸賣了田地買這等綢緞衣給表姑娘穿有什么不對,哪怕對這樣窘困的家來說,確實是不對的。
崔漾示意柳媼把自己扶起來,“勞煩了。”
“姑娘病膝蓋還沒好,起不得,老婦背你去榻上休息——”
崔漾搖頭,手撐著躺椅慢慢站起來,腿骨里萬針刺穿的痛感直竄入心,叫她剛新換的衣衫被汗水潤濕,只片刻,雙腿受不住力道,跌回了椅子里。
眼前一片暈眩,光暈外泛著彩虹的顏色,崔漾躺著緩和了片刻,聽外頭有男子大聲呵罵的聲音,教柳媼說了一段話,“你把這些話背熟悉,去和那官差說,他不敢再收稅。”
柳媼結結巴巴,腿都軟了,“叫老婦做點粗活可以,和官差說話,老奴不敢,也記不住這些官話——”
村子里青壯年男子幾乎死絕,村子里的姑娘們背上了克父克兄克夫的名聲,出嫁都成問題,更不要說招贅男子上門做上門女婿了。
整個村子里,能讀會寫,在書院讀過書,走過南北的男子只有陸言允一個,現在陸言允不在。
那官差見村里只剩了老弱婦幼,吆喝威逼聲越來越大,幾乎要進家門直接搶,村子里實在交不出這么多的稅糧,跪地求的有,把家里所有的糧食拿出來的也有,官差不為所動。
崔漾朝柳媼道,“前面我看有個姓林的姑娘,膽氣大,說話爽直,你去把她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