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哭,小孩更不要說,有一兩歲的,也有十二三歲的。
州郡府想必已收到消息,只既然登岸的倭賊數十萬,負責劫掠糧食的小隊,宿琮一時顧不及。
崔漾起身,吩咐道,“六歲以下的小孩喂了迷藥先藏進地窖里,其他的大人趕去草料場,把村子里所有的稻草秸稈都搬到草料房外,堆成小垛。”
村子里的人已經極其信服她,聽了她的吩咐,不由呆住,連哭也忘記了,“我們不逃了么?”
她一問,林鳳柳媼等人就問,“還能逃到哪里去,連村離這兒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我們孤兒寡母,都是老幼,沒有個拉車的,能走多遠。”
“我不逃——橫豎都是死——我留下來和倭賊殺了,能殺死一個算一個!”
“我爹爹死在倭賊手里,既然逃不了,為什么不留下報一報血海深仇——”
“我不走,我留下——”
“我也留下——”
被逼上絕路,一時都有了勇氣,全都看向崔漾,林鳳第一個跪下了,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在她看來,姑娘能耐比縣衙里的那些官員大多了,至少許多縣衙甚至不清楚州郡長官的名字,伸手輕輕一撥,便叫那紀大人立刻下令截查馬車,云州郡的差役速度很快,第二日就把姐妹們從一處破院子里救出來了。
她與那郡守說是陸言允教她這樣做的,那紀大人連連稱贊,說要親自去請陸言允,來郡府里做官。
紀大人是好官,但在村子里,卻遙知天下事的姑娘更厲害。
林鳳求道,“求姑娘給村里人指一條明路,哪怕最后我們活不下來,也生生世世感念姑娘,姑娘——”
崔漾叫她起來,林鳳執拗,不起,她空有和倭賊對抗,和惡人惡事對抗的心思,卻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
村里其他人都已知曉姑娘很靈,紛紛求道,“姑娘,給您下跪了,救救我家小兒罷——”
村口跪下了一片,是絕境中想要活命的決心,時下便是達觀貴人路過,百姓們也只需避讓噤聲便可,但女子似乎沒有什么不自在,倭賊的敵襲也似乎沒有讓她有任何慌亂。
村子里至今還沒有太混亂地逃竄,皆是因為面前這一絲希望,她說能趕走官差,便能趕走,說能救回被劫持的姑娘,馬車還沒出云州,便被官衙查封了,那人販子亮出梧州官員的靠山也全然無用,立時叫士兵押到東市,斬首示眾。
百姓們痛恨人販子,無不拍手稱快。
姑娘們一路上都在說,要給她做這樣做那樣,傾慕敬佩,好些又下了決心,要好好更用功地讀書認字。
扶危定傾,至尊至貴,又是在越地,重傷到奄奄一息。
陸言允心震,些微失神,可能么?
崔漾繼續吩咐,“你們拿著能用的工具,藏在西邊村口的河邊,一旦有殘兵出來,打殺他們。”
姑娘聲音和緩沉靜,絲毫不見紛亂,立于院中,叫人立時忘了哭泣,柳媼霎時甚至不覺得那倭賊是如何可怖了,只是沒有聽明白是要做什么,其他婦人小孩也停下了哭聲,望著院子里生著仙子一般容貌的女子,眼底生出了期盼和渴望。
“聽陸言允的指揮,布置料場,時間耽擱得久了,一個也活不了。”
陸言允勉強壓住紛亂的心神,聽出來她是想用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