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媼知道對方有事,就先回去了,拿著號牌先去安頓親戚們。
陸言允收拾好案桌,去廚房生火,先把母親的伯父的藥熬好,給兩個長輩喝下,前幾日母親腿腳有了知覺,激動得嚎啕大哭,幾乎要將那女子當做神明對待,大約先前見到她為能行走吃得苦,這幾日母親也開始嘗試著下地走,摔摔打打,好幾次都堅持不下去,咬咬牙又挺過來了。
自知道有重新站起來的希望,母親神采已不似過往,整個精神都好了不少。
兩個小孩讀書習武樣樣認真,就盼著有一日,能和她一樣厲害。
陸言允笑了笑,到天邊暮色遮云,便不由往院子外看去,見那人踩著一地晚霞秋葉踏進院子里,心中安然,流淌過的都是喜悅滿足。
明知這樣的滿足不會長久,只是曇花一現。
也難以抑制。
陸言允收回目光,把爐上溫著的藥倒進碗里,倒了一盞梨花茶,“喝藥罷。”
崔漾走到石桌旁,眸光掃過西屋,朝陸言允道,“你把伯父伯母背去老巫醫家,改了方子,要立刻針灸,兩個小孩醒來會很吵,我照管不來,你也帶走,你回來的時候再帶回來。”
陸言允心中些許異樣,卻未多問多言,嗯了一聲,用板車裝上兩人,推出了院門。
崔漾坐在院子里喝茶,等人走了,一盞茶喝完,袖中已多了兩枚碎石,打碎了屋頂上藏著的五罐油。
油漬自草鋪的屋頂上漏下,火石點燃,頃刻便燒起大火,房梁坍塌,整個屋頂掉落下來,屋子里傳出一聲慘叫,旋即便沒了動靜。
陸言允推得很慢,看見燒起大火,立刻往回跑,進院子見她好好地站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難怪你嫌冷,要在屋頂上鋪草。”
屋子四面都是土墻,草木燒斷,屋頂掉下去后,火勢很快熄滅了,陸言允勸離了急忙跑過來幫忙的四鄰,隨她進了屋子,橫梁下面壓著一個黑衣蒙面的人,長劍、匕首掉落地上。
崔漾蹲下,探了探對方的脈息,又翻過對方的手掌看了看,人死了,看不出內勁深厚與否,但看手上的薄繭,沒有十年功夫,磨不出這樣的手繭,顯然是個用劍的高手。
崔漾探手在對方衣襟,袖子里搜索,摸出了兩粒藥丸,是見血斃命的蛇丸,死士。
藏匿在屋子里,分明來者不善,且自午間起,他一直在家里,也進過西屋更換被褥,屋子里藏了人他竟是一無所覺,她現在本沒有多少武藝,倘若不防備,背后一刀……
先前便受了那樣重的傷……
有人要害她,而她也知道有人會害她。
自與倭賊一戰后,家中便多了許多不經意的擺件,夜半偶爾也見她在院子里練劍習武,一次次試圖催動內勁。
陸言允道,“你離開這里罷,去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崔漾搖頭,起身拿走了臥房里兩卷倭國語書冊,看了眼地上的尸首,又看了看陸言允,“叫村民們知曉村子里出現了刺客,不太好,容易亂心,等天黑透了,再把他運出去當倭賊埋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