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歸懷早前便收到消息,神清氣爽,這時便出列問,“將軍可有一些陛下的手書印信。”
一道同來的參將與諸臣諸將稟奏,“云州郡起了一支娘子軍,足四千人眾,收住東平郡以西,凡是過此關隘的倭賊,皆喪命刀下,這支隊伍現下隨宿琮將軍征戰,隊伍已擴至萬余人,其中五千余人皆是陛下親手訓練的精銳,戰功赫赫,連月來已收回十三縣,斬殺倭賊過萬人,這是御敵時陛下發令的手書。”
女子軍——
朝中男子便都變了臉色,可這沒有什么好懷疑的,女帝武將出生,當年麒麟軍是她一手壯大的,如今再建一支隊伍,又有什么稀奇。
別說女子不能行軍打仗,這幾月來,無君王在朝,權臣重將弄權,實叫朝上朝外風聲鶴唳,內有憂,外有禍患,日子都不好過。
女帝已叫他們清楚,只要有機會,男子能做的,女子一樣能做。
且若非女帝頗能用人,也不能叫國中無君,重臣擁兵,還不敢輕舉妄動的。
否則以盛驁、徐令手中各自的兵力,非要把大成攪和個天翻地覆不可,眼下是平穩過來了。
便是不拜佛求神的,認出確實是陛下字跡手書后,也不免要說一聲謝天謝地,蒼天有眼。
老臣們更是熱淚盈眶,當年七王之亂才過去數十年,老臣歷歷在目,后又王行,崔呈之流,國無君王,天下大亂的歷史叫他們只愿擁戴明主,太平安康地做官過日子。
如今女帝還活著,甚至在越地抵御倭賊,豈不是叫人欣喜發狂的大喜事。
“天佑大成!天佑陛下!”
“陛下萬歲——”
崔呈本以為女子軍這樣的消息會叫群臣厭惡,見滿朝文武竟無人出聲質疑反對,知大勢已去,當先一步道,“本侯先前便收到了消息,確實是陛下,我等當即可前往云州,迎接陛下回朝。”
朝臣應聲稱是,高高興興地下了朝,去收拾東西了。
不少心思轉得快的,落在安定侯父子身上的目光,便又探究許多,崔呈欲登位的野心昭彰明明,經此一役,女帝與這一對父子,當不復從前了。
群臣高高興興回家準備,薛回出了北門,這才對著太陽長長伸了個懶腰,朝旁邊的宴歸懷,陸子明道,“安定侯構害陛下的傳聞一直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日后陛下當該防著安定侯了罷。”
謝蘊以此叩邊,送來的罪證樁樁件件,崔呈雖一口咬定是捏造,那些證物進了他的手,再出來全都換了個樣,但明眼人心里都知道,宴歸懷看向遠處,山間冰雪融化,萬物生發,又是新的一年。
姜奉極為厭惡崔呈父子三人,甩袖道,“陛下不防,臣來防,他崔呈父子若有一絲異動,我姜奉便是血濺三尺,也要參他謀逆之罪。”
薛回苦笑,并未多說什么。
遠處有侍從謁者急匆匆過來太常寺稟告,“徐大將軍,寫下認罪書,家中自盡了。”
謁者呈上信帛奏疏,薛回接過,罪書中皆是悔過之意,大約是想保全其家人。
姜奉對徐令亦無好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陛下若無音訊,謀逆之人是絕不會后悔,也絕不會懼怕的。
好在天威浩瀚,天佑大成!
“徐令自戕謝罪了!”
安定侯府高門大宅,崔灈大步跨進書房,急得無法靜心,“先前派去的刺客都不是對手,聽聞沈平,禁軍,暗衛都已經趕到陸家村,逃回來的死士說,她武功似乎恢復了,她比先前更小心,便是村子里的女子給的吃食,也不會輕易入口,兩個被收買的農婦都死在了那院子的機關下,她幾乎不信任何人。”
崔呈面色陰沉,“我是她父親,你是她兄長,再不濟還有崔冕可以求情,她與你四兄關系最好,你四兄交出印信虎符的事她不知道,她能殺了你我不成。”
弒父殺兄,不忠不孝,暴虐,當朝時礙于君威,無人敢置一詞,但必留下惡名。
千錯萬錯,還有教養她的恩義。
“最重要的是,她并無罪證,單憑她一面之詞,定叫天下人說她刻薄寡恩,忌憚父兄奪權,方才痛下殺手,只要沒有證據,她便不敢動你我,拖延一些時間,過了這一關,再謀打算。”
崔灈定了定神,稍安定了些,“云州我們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