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起身,叫仆人送來侯王蟒袍,“去,不去豈不是叫人拿住把柄,她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你我不成。”
“只要沒有證據,我便還是她父親。”
倘若她怨憤,他也已準備好了說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必可寬宥一二,日后再圖謀它志。
四月初,由安定侯、大農令宴和光,廷尉章戍,右將軍梁煥、左將軍方同率文武百官前往云州郡,迎接女帝歸朝。
儀駕在云州東青云縣郊外曠野處,遇到得勝歸來的女帝。
女帝身后宿琮領十五萬大軍,十萬是原云州駐軍,另五萬是各地麒麟軍駐軍,另有一支金甲女軍,英姿烈烈,萬軍之中格外矚目。
當前女帝一身簡衣素服,棗紅大馬閑庭信步,天子之儀,叫人不敢冒犯窺視。
群臣迎接上前,三呼萬歲。
“陛下——臣等罪該萬死——遲來了。”
崔呈屬文官之首,位在前列,崔灈身穿鎧甲,身后盛驁領十萬麒麟軍,都遠遠看向前方。
軍將們叩首問安,崔漾道了聲平身,“都起來罷。”
那眸光平靜,無波瀾,似乎并無仇恨,群臣落在身上若有若無的視線便少了很多,恭敬了很多,崔呈起身,朝前方道,“臣崔呈,拜迎陛下——”
到人都起來了,崔漾朝林鳳道,“弓給我。”
數十萬人高呼萬歲,聲勢浩蕩,林鳳雖已上過許多次戰場,這時亦熱血沸騰,幾欲拜服,恭敬地地上長弓后,退下時才疑惑陛下這時候要弓做什么。
馬匹兩側懸有箭筒,崔漾張弓拉箭,一旁王錚色變,卻也不及阻止。
“陛下———”
軍將驚呼駭然,箭矢破空而去,沒入崔呈喉嚨,鮮血飛濺,崔呈虎目圓瞪,往后捂住冒血的脖頸,卻也是徒勞,倒在地上,身體抽搐,口倒鮮血,頃刻斃命了。
一箭三發,分列兩側的人應聲而倒,鮮血噴濺到后頭盛驁臉上,血紅遮掩住他的眼,叫他看不清十丈外那君王的面容神情。
鮮血溫熱,自臉上淌過脖頸,流進衣衫里,叫他雙膝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陛下——臣有罪——”
身后的兵丁跪地叩拜請罪,兵器悉數落在地上,“陛下恕罪——”
父子三人倒在血泊中,皆是一箭穿喉,群臣軍將莫不駭然,數十萬人站立的原野上,只余馬匹聲,群臣跪倒在地,卻戰戰兢兢,無人敢勸說一句。
王錚驅馬上前,低聲勸道,“你——實則不必此時動手,且崔冕——”
崔漾將手里的弓遞給林鳳,并不打算為此事多說什么,功過是非,任后人評說,死后名聲如何,人既已死,是名留史冊,還是遺臭萬年,并無什么區別。
群臣奔上前來,欲言又止,都有話要說。
崔漾抬手微壓,喚了梁煥、方同上前,“你二人繼續鎮守廣漢,圍剿南軍,鴻臚寺給南王下一份國書,叫他交出謝蘊,交出謝蘊,麒麟軍可撤軍解南國之圍。”
梁煥應聲稱是,南王軟弱,太子南欽、南頌雖有些能力,卻不是麒麟軍的對手,南軍之所以有叩邊之力,實是因為謝蘊此人,除了謝蘊,收復南國,只是時間問題。
梁煥方同二人領命,卻并未退下,都抬頭,眼里是掛心,“陛下傷勢——龍體可還安康——”
崔漾點頭,“無妨。”
二人是老將,眼底都有些通紅色,說了聲陛下保重龍體,帶兵離開了。
群臣聽得天子龍體安康,皆是歡喜,崔漾吩咐薛回,“盛驁押入大牢,崔氏父子安葬進崔氏陵園,其余人,先回云州郡府,商議倭賊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