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釀清醇,并不算烈酒,但飲多了也醉人。
又一盞桃花釀遞到面前,這次是王錚敬的,敬的是他們相伴長大的四年,不好不飲,崔漾接過,晃了晃酒盞,仰頭一飲而盡。
沈恪也來敬酒,說的是太學里的事,崔漾倒也沒有太生氣,只是見幾人漸漸坐立不安,心中些許好笑。
腦袋有些發沉,崔漾半撐著額頭,酒盞里一樽清酒,灑在階前,敬給那個驕傲熾烈的少年。
秋修然柔聲問,“陛下心情不好么?”
崔漾手指摩1挲了下額側,未言語。
是為那個少年罷。
秋修然輕扶她的肩背,叫她躺下,靠在自己曲起的腿膝上,自己展了折扇,與她輕搖散著酒氣。
旁側坐著的沈恪起身,拜了拜禮,挪到了身前,半跪著,給她捶腿。
王錚做了不甜的甜糕,好看的手臂卷著衣袖,正剝葡萄,晶瑩剔透,美如畫卷。
為了一個榮枯,幾人已是做到這般地步了。
崔漾看了四人半響,靠回秋修然膝蓋上,見幾人分明身體僵硬,面紅耳赤,卻非得做這等事,心里好笑,姑且也不戳破,雙腿交疊搭上案幾,張口接了王錚遞過來的葡萄,慢慢咀嚼,叫那清甜的果汁溢滿口齒,讓司馬庚也來捏腿。
對上那一雙清湛的鳳眸,司馬庚有一瞬間幾乎覺得她已經識破他們的計謀了。
但她一直是這等恣行無忌慵懶享樂的脾性,眼下這般荒唐的情形,不是不可能。
且她酒醉微醺,半醉半酣的情態,已恍惚了他們的神志,已沒辦法好好思考一整件事,更不要說臨機應變。
現下她半靠在秋修然腿上,他與沈恪一左一右,給她捶腿。
荒唐之極。
遠處立著的三五奴仆,已面紅耳赤僵成了石樁,千汲和白菘互看一眼,都想避開,可一動豈不是要驚動那五人,更是死罪,猶豫掙扎再掙扎,只得繼續屏息,當一棵牢牢扎根在地上,不惹人注意的樹。
夜風清涼,崔漾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感知萬物的聲響,思忖關這幾個人幾個月,才能叫他們長一長教訓,懶洋洋開口道,“居山,喂酒。”
秋修然端了酒,觸及那瀲滟潤澤的唇,手卻一頓,喝了一口,低頭要渡給她,王錚眸光微沉,抬手要攔,磕碰到酒樽,崔漾手快,折扇一展,擋下潑濺出來的酒水,扇骨一收,酒水灑落旁側玉階上,蹙眉看四人,“怎么了,慌成這樣,酒杯也拿不穩了。”
崔漾看了看天色,懶得走,知道大師經過這一場刺殺,定也嚇得不輕,復又躺回去,淡聲道,“莫要等了,王錚你去把菱角洗了,叫他三人剝出來,剝完自覺去宮里地牢待著,什么時候想明白了,認錯了,什么時候再出來。”
司馬庚打算再勸,王錚知她實則動了怒,只是不愛發火罷了,再勸只會火上澆油,朝司馬庚與沈恪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再勸了,起身去洗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