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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已是大亮,壞了,耽誤寫生了!這是醒來的第一感覺,我試圖從床上爬起來,可感到身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這才想起,我還在發燒,根本無法參加今天的寫生了。
我看了看表,九點整。
昨天,席老師說今天早上七點半準時出發,看來同學們已經走了。見我病得厲害,才沒把我叫醒。我勉強支撐著身體穿好衣服,嘗試著下了床,在地上走了幾步,兩只腳如同踩在海綿上,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只好又坐在床上。
我大口喘著粗氣,滿臉都是難過和沮喪。
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會是誰?我氣若游絲地說了聲進來。竹門吱的一聲開了。我的眼睛頓時亮起來,是鄭雨溪!她正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面條走進來。
我緩緩地站起來,吃驚地問:“你……怎么沒跟他們一起去畫畫?”
鄭雨溪將面條放在木桌上,目光清澈如泉水,說:“你病了。席老師本想讓房東照顧你。我放心不下,主動要求留了下來。”
這番話讓我好一陣感動,眼里頓時有了酸澀的感覺。我想大約是其他同學不愿意留下來,不得已她才住下的。不久就要考試了,這個時候,時間比珍珠瑪瑙都珍貴,耽誤一天功課意味著什么,誰心里都清楚。
鄭雨溪的聲音很低,說:“吃了這碗面,很快會好起來的。”
碗里飄著蔥絲和油花,里面還有兩個荷包蛋。隔著幾步遠,我已經聞到淡淡的香氣了。這一定是她特意讓房東為我做的。我又是一陣感動。
大概是怕我感到別扭,也可能是覺得待在這里不太方便,過了一會兒,鄭雨溪一聲不響地起身走了。畢竟男女生共處一室或多或少有些“授受不親”的味道。
我的確有些餓了,起身洗了把臉,便狼吞虎咽地把那碗面條吃個精光。我感到身上有了一些力氣。
又響起了敲門聲。知道是鄭雨溪,我急忙起身開門。
她走進來,問:“你好些了嗎?”
我嗯了一聲,然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小聲說:“把藥喝了,很快就會好了。”
我看到,鄭雨溪的手上拿著許多藥。還是女孩子做事細心,出門帶了常用藥。我一臉羞慚,說:“想不到,你還帶了藥。”
“不是的,席老師問過了,大家都沒有帶藥來。這些藥是我剛從診所買來的。”
此刻,我才發現她的褲腿上沾滿泥水,看上去,她也有些疲憊。要知道,距離這里最近的診所恐怕也要六七里路遠,況且都是崎嶇不平的山路。
我把藥接在手里,眼淚居然險些掉出來。
我喝藥的時候,鄭雨溪一直守在我的身邊。我和她離得很近,能清晰聽到她均勻的呼吸。她身體的幽香讓我的心跳在不斷加快。
她為我倒了一杯水,一樣一樣地將藥丸倒入我的掌心,又用嘴唇輕輕試了試水溫,說:“水不涼不熱正好,慢點喝,完了要多喝一些水。”
此刻,我全然成了一名待在老師面前的小學生,羞澀得低著頭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藥喝完了。鄭雨溪麻利地將木桌收拾干凈,說:“你躺下休息一會兒吧。我在門外畫會兒畫,有事喊我一聲就行。”
她走了。竹門響了兩下,門開了又關上。
我感到渾渾噩噩的,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現在的樣子別說是畫畫,就是拿起一支小號的畫筆恐怕也困難。
我有了一些睡意,于是和衣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我感覺身上舒服多了,從床上起來,洗了把臉,在房間里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手臂,感覺好多了,可身上還是沒有一點力氣。
門開著一道縫,陽光從外面溜了進來。屋里很靜,只有鳥叫聲和山風吹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打開門,來到外面。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碧空萬里。
門外擺放著畫板和畫架,還一個小竹凳。畫板上有一幅還沒有畫完的風景畫,是鄭雨溪畫的。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疑惑地四處張望了一番,也不見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