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男人”
許罌兇巴巴盯著少年沉默的側臉,重哼了聲,書包往肩膀上一掛,一甩長馬尾,砰地的一聲第一個踹開教室后門。
噪聲讓陳星凡陡然從睡夢中驚醒,擦了擦口水。“臥槽小蹄子,你嚇死爹了”
旁邊金宇拔下耳麥,面無表情問“你們女人流著血都這么兇殘”
宋小枝瞄瞄正收拾著書本兒、冷若冰霜的顧星沉,對金宇說,“我猜是月經期遇冷,疼痛造成的急性心理暴躁。”“所以女孩子流血的時候,必須寵著”
放學時分,雪已停。
主干道來不及掃雪的地方臨時鋪了棕墊,以防來往師生滑到。來往各式的運動鞋、靴子踩在上頭,咯吱作響。
顧星沉走在人潮里,不時有人看他,而少年卻像是游離于人世之外,誰也無法觸及他心魂。
他平靜無瀾。
這個高而清瘦的少年,不是一眼就驚艷的長相,卻有一眼就令人驚艷人的氣質。
他好像天生適合生活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季節。那種潔凈的冷感、溫柔與清純,從他幽深的眉眼里散發出來。
有三個女生紅著臉,怯生生地來要電話,小心翼翼地生怕被拒絕。顧星沉沒讓她們難堪,留了電話。
幾個女生捂著臉,眼看高個子男生走遠。
“天啊,他聲音真蘇好冷、好溫柔哦”
“嗯嗯嗯,純正高冷派耶”
“想追他。”
“那你追啊”
“我不敢。”
“我也不敢,這個帥哥看起來很不好追的樣子啊。”
單車的停車棚在靠近北校門的地方,挨著幾張公告欄,經年累月留下的舊廣告殘頁一層疊一層,最上頭貼著涂鴉的高二年級籃球聯賽活動和下個月春游活動意見征集。
顧星沉擦著公告欄前圍著人群過去,找到自己的單車。
校門口,黑色路虎停在馬路邊,許罌的背影一閃就坐了進去,光看動作就知道少女此時心情欠佳,而后路虎一甩車屁股,迅速沒入車流。
自此,顧星沉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走自己的路。
他眼皮很白,睫毛眉毛一根根的長在肌膚里,整整齊齊,清晰明了。眼睛映著周圍的雪色,有細碎的亮光。干干凈凈的褲腳,雪水沾濕了他的帆布鞋,有一點兒涼意,從他足底升起。
自行車騎過寬敞的馬路,拐進小道,又沒入一片平房小巷子。
這一片老居民區還保留著三四十年前的風貌,居民樓的墻皮已很難辨別本色,沿街的招牌和鋪面陳舊,采光也不足,黑洞洞的。
街上來往的大部分是戴著毛線帽行動緩慢的大爺大媽,和這條老街的建筑物一樣彌漫著一股衰老的氣息。
唯一新潮時尚點兒的就數那幾間理發店,門口轉著花里胡哨的柱燈。
街道雖老,卻還算干凈,彌漫著一股樸素的市井生活氣息。
顧星沉騎著單車,掠過街道,男孩子青蔥年少的背影總算給街道帶來些生氣。
顧星沉推開家門,屋里沒開燈,窗下坐著個老人,正納著鞋底,那花紋是她年輕時流行的,只是現在已是“古董”了。
“奶奶。”顧星沉安靜微笑,把單車推到店里。
“啊,星沉回來啦。來,奶奶給你做的鞋底兒,你看看,合適不合適”
顧星沉也不嫌棄老人動作慢,蹲下身,耐心地配合她。
老人年紀大了,其實做得不太好,硌腳。顧星沉抬起頭來。“挺好的,奶奶。”
淡淡的光從窗欞瀉入,落在少年冷感而溫柔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