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奪食這件事,是長樂王這么多年來做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而且貼著底線而過。
長樂王自信就算天子追究起來,在這件事上尋不到半點可以拿出手的理由。
和內命婦勾搭,自然是要治罪。可白悅悅不是內命婦,甚至和天子連個口頭上的婚約都沒有。
她既然沒有被冊封為內命婦,又被趕出了宮廷,那么就和天子毫無關系。
更何況這門婚事乃是皇太后拉纖保媒的,天子作為兒子,礙于孝道,也沒辦法對太后做的媒有什么怨言。
長樂王做好了準備,天子卻對此不提一字。
“阿叔,你看看這里。”元茂將長樂王攙扶起來,他手指點了點虎牢,“如今宋軍圍攻虎牢,而長社已經被破。虎牢若是丟了,那么洛陽將沒有任何天險可守。到那個時候,宋軍將長驅直入,直達洛陽。”
元茂點了點羊皮地圖上洛陽的位置。
洛陽乃是天下之中,又為幾朝古都。當初遷都于此,也有向天下宣稱魏國正統的地位。不過世上所有事都有陰陽兩面。從平城遷都洛陽,雖然是以此宣稱正統,但洛陽離宋國卻太近。再加上四周地勢平坦,一旦虎牢破了,那么洛陽就會易主。
所以這次的情形刻不容緩,哪怕是皇太后那種嗜權如命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也剛不過那些宗室,同意天子帶兵親征。
一旦洛陽真的丟了,一群人就得回平城宮。到時候丟臉丟到天下皆知。朝廷的臉面也基本上丟完。
威信這東西,建立起來需要滾滾人頭和鮮血。可是摧毀起來卻是容易的很。
“秦王丟了長社。”元茂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不變喜怒。
“虎牢不能丟了,否則就真的只能讓太后領著人趕緊回平城宮了。”
“所以我讓阿叔過來。”他看向長樂王,眼底里全是信賴和倚重。
“秦王丟了長社,現如今還在外面跪著呢,朕沒讓他起來。打仗打成這樣,丟了列祖列宗的臉。”
元茂看向長樂王,“朕記得阿叔十三歲開始就跟著先帝北伐北狄,如今阿叔還能為朕而戰么”
長樂王張了張口,“如今臣是中書監。”
天子年輕的面龐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那又如何現如今情況危急,就算是中書令,若是真能用的上他,他也得給朕上陣殺敵。阿叔何必拘于此”
天子靠近了些,言語里似乎多了些許別的意味,“更何況,阿叔真的情愿一日到晚和公文筆墨打交道”
這當然不是。
長樂王被隱約的勾起心底下藏著的那些希望,比起勾心斗角,殺人不見血的朝堂。他倒是更喜歡沙場,所有的謀略拳拳到肉,以鮮血開始,以鮮血結束。
鮮血淋漓的痛快。
“臣遵命。”
長樂王低頭。
天子淺笑。
天子大軍駐扎在懸瓠,長樂王在路上沒有太久趕到了。不過滿面都還是灰塵泥土,現在見完天子正好騰出空去打理一下自己。
長樂王出去就見到秦王跪在了大帳前,其實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只是他急著去覲見天子沒有注意而已。秦王前幾日打了敗仗丟了城池,跑到了懸瓠大營,現在跪在地上。
前幾日懸瓠下了雨,地上泥濘成了一片。秦王跪在地上,身上衣袍吸滿了泥水貼在身上,滿是狼狽。
“阿叔,”秦王見到長樂王出來,眼前亮了亮,“陛下提起我沒有”
他跪在那里已經有好會了,一路逃命沒花太多的力氣,跪在這兒淋了雨倒是要了他半條命。
這個侄子此刻滿臉狼狽的看他,臉上還帶著點兒討好的笑。看著心里莫名覺得膈應。
長樂王當做沒看見,抬腿就要走,誰知道秦王這時候也沒皮沒臉了,一把抓住他袍服的下擺,不讓他走。
“說你打了敗仗,你要聽么”長樂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