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天子也得拜祭父母。這樣的場合,白悅悅也要在的。
這種場合肅穆浩大,祭臺被堆的高高的。她和元茂上去,眼光只要往旁邊一暼,就全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冠帽。
衣冠磊落的須眉們,在禮官以及鼓聲的號令下,膝下像是被砍了一刀。齊齊的跪伏在地。
白悅悅曾經在封后的時候,和元茂一起接受百官朝賀。現在再看,一片人頭下展現的是恭謹的背脊。
眾人拜伏在下,展現出完全的臣服。
她不喜歡跪人,但是看別人跪自己,也是渾身上下不太舒坦。
但是見到這么多位高權重的跪在祭祀的高臺下,心情格外的微妙。
祭祀考妣是大事,元茂全程一絲不茍,白悅悅身著大禮服和他一道祭祀。等到祭禮完畢,元茂一言不發。
回到宮里,白悅悅除去身上的禮服,沐浴過后倒在臥榻上,不多時宮人們紛紛向一個方向行禮,白悅悅看去果然見到了元茂過來。
兩人在太華殿過的就和平常的夫妻沒有什么區別,就算他日日都要很晚才能就寢,也會和她躺在一起。
什么孤枕難眠她從未體會過。
不過就算沒有元茂,她也照樣能吃能睡。
“陛下。”
她翻了個身,見到元茂坐下來。他面上沒有什么神情,像是一張空白的紙。只是雙眼里的光還昭示著,他的魂沒有丟。
“又想起當年的事了”
白悅悅輕聲問。
幼年的事,他很少向人提起過。但她知道這是他的一塊心病。
他微微俯身,白悅悅張開雙臂,好讓他投入到自己懷里來。
這男人在外面威風八面,就算是太后也被他用陽謀算計的不要不要的。更別說那些大臣。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又是一派的可憐模樣,像是漂亮到了極點的琉璃,極其脆弱,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碎裂一地。
元茂嗯了一聲,又搖了搖頭。
“那是怎么了”
“朕在想,是不是和朕親近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元茂垂首在她的肩膀上道。
他幼年喪父,母親更是因為他喪命。愛妻背叛他,連著他的那些弟弟們在他走之后,也是被殺得幾乎凋零殆盡。
這個念頭原先一直壓在心底,今日在祭禮上冒出來。
祭禮他以前一直以為是給地下的死人的。讓他們享受子孫后代的供奉。
可是等他自己死了一回之后才知道,祭禮這東西,與其說是給死人。倒不如說是活人的一廂情愿。
人死了就死了,哪怕看得到,也完全做不了任何事。
仔細想想,圍繞在他身邊的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全都是沒太多的好下場。
他沮喪的很。
白悅悅以為是他的孤單病又來了,“阿家是去了。”
時人稱呼婆母為阿家,不過這個稱呼她從來沒稱呼過太后,“但是你還活在世上。日后還會有子女,就熱熱鬧鬧了。再說誰不想自己的孩子過得好呢。陛下過得好,阿家也會放心。”
元茂聽到她話語里帶上了孩子,想起了些事,“朕只要你生的。”
他當初對皇位的安排便是無奈之下的產物。若是她有子,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其他人做太子。
可是想起她流產時候的鮮血淋漓,元茂饒是見過許多廝殺血流漂櫓的場景,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白悅悅察覺到他身上的顫抖,“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