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著的地方是一出水殿。鄰著一方池水。
池水清澈,上面照著南朝建鄴的景致種了秀氣的蓮花,蓮花并不是常見的那種粗枝大葉,而是婉約纖細,不大的葉面浮在水面上,枝蔓被清水承托著,楚楚可憐。
她就坐在旁邊,日光被湖面一折,就照在了她的面上。
元茂透過竹簾的縫隙,見到她整個人幾乎都被光給籠罩其中。她今日穿著的是洛陽貴婦中時興的大袖衫,但又不一樣,她穿的沒有那么中規中矩,照著最時興的樣式,將纖薄的肩膀也袒露出來,在日光里纖纖細骨和那張芙蓉美人面越發的引人注目。
她應當是在太后那兒受了斥責,現在坐在水邊,雙眸盯著水面上的荷葉不動。
太后的脾氣,元茂知道。可從來沒有任何的婉約可言,怒意一旦發出來,如同狂風暴雨。
元茂只覺得突然心有些難受,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住了。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半點也不想后退,他想要輕撫她的云鬢,將她抱住,親吻她的面頰和嘴唇。
這念頭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簇火苗,他察覺到之后,輕車熟路的壓制住。
他在宮里不能如愿的事也有不少,這么些年來,喜怒不行于色。壓制自己的所求所愿,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剛開始的時候到還壓制住了,但是竹廉前的人在水面上看到一只飛鳥俯沖下來,飛快的將浮在湖面上的魚兒叼走。
她忍不住笑了,笑聲輕輕且帶著俏皮。如畫的美人在這一笑里如同一汪流水驟然間活了起來。
元茂心底里那股壓制住的火苗,在看到她眉宇間的那股鮮活,心頭一動。原本壓制住的念頭猶如被澆上了油,頓時間熊熊大起。
“陛下”
惠寧來的時候,就見到天子佇立在竹簾后,一雙眼睛直直的盯在竹簾外的人。姿態如同蟄伏的獵人,隨時一躍而出將毫無防備的獵物按住。
惠寧聲音不低,原本盯著水面上瞧熱鬧的白悅悅也聽到了,她當然知道這會兒的皇帝就是被她花樣綠的狗比。
她看看四周,發現四周的宮人靜悄悄的站著,卻沒有一個發聲提醒她的。
竹簾后有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響,白悅悅站起來,下意識的往竹簾后看去。竹簾后映照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不過從影子來看也是一個高大的年輕人。
白悅悅剛想多看兩眼,馬上想起了那游戲的最后結局。好像游戲里這狗幣的立繪還是個很帥的,不過再帥,一想到這家伙能干出給人灌毒藥的事兒,臉上就算是開出一朵花,她也半點興致都沒有了。
她抬手行禮,“妾拜見陛下。”
竹簾后的元茂見到過來的惠寧,忍不住皺了皺眉,惠寧見到他面上的不悅,察覺自己似乎是打擾了他什么事,連連向后退了一步。
元茂看了竹簾一眼,他抬手把中常侍召過來,低頭輕語了兩句。
中常侍聽后就到竹簾那邊傳話,“陛下說,他才到這兒,沒想到王妃和小娘子正要見面,驚嚇到了王妃和小娘子。現在王妃和小娘子好好說話。”
宮里人要識時務,該問的不該問的,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該心里有數。
惠寧不知道皇帝為何到這里來,但她自幼在宮里長大,知道如今這個時候該怎么回答。
她點頭道是,見到天子一行人走遠之后,她才趕緊到竹簾的那頭。
“陛下怎么到你這里來了”
惠寧又驚又怕,白悅悅聽出她話語下的意思,滿臉的迷惑,“我也不知道。”
她指了指那邊自己方才坐的位置,“我從太后那兒出來,就一直坐在這等你。什么地方都沒去,也沒見過什么人。”
惠寧拉著白悅悅坐下,壓低了聲量,“我看陛下已經在那兒有會了。”
白悅悅聽后指了指自己,臉色古怪到一言難盡,“不會是盯著我看吧”
她心里頭頓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有。